他来时一身布衣,一匹马,一双脚,回去时倒是身着薄锦轻纱,马车四围镶金嵌宝,车前有一队禁卫开道,车后又有一队禁卫负责护送,还有司徒马和拾肆,各占马车一边,随时听候吩咐。
百姓们被提前告知了不得出门,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有离得近的,便开了窗子偷偷去看,咋舌道:“好大的阵仗,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
“管他呢,总之是替皇帝查案来了。”另一人道,“哎,你看那队伍后头,还有一辆囚车呢!”
“让我看看!天哪,那里面的人,是郑知府吧?啧啧啧,真是拔毛凤凰不如鸡啊!”
“什么知府,早不是知府了!”另一人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看来是要被贵人亲自押送回京了,活该!”
岑巡抚立在马车旁,朝马车恭敬一揖,轻声道:“臣恭送陛下。”
马车内传来裴祯元的声音:“一个月后,朕要看到顺宁府的变化。”
“是!臣幸承皇恩,断不敢让陛下失望。”
裴祯元道:“走罢。”
司徒马轻踢马腹,喝道:“起驾!”
岑巡抚站在原地躬身送了许久,直到帝王的御驾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才有些疑惑地发现,怎么今日没见到戚卓容戚大人?
同样的问题,也在拾肆心头徘徊。马车行至中午,车队停下暂歇时,拾肆一边啃干粮,一边按捺不住地靠到司徒马身边问:“大人,你知道督主去哪儿了吗?”
司徒马心道,这问题恐怕只有陛下才能回答你了。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他不愿意相信。
“可能陛下另有要事交代罢。”
他敷衍完了拾肆,一个人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在马车外道:“臣求见陛下。”
“进。”
司徒马掀了车帘走进车厢,顿感一阵清凉。他往冰鉴旁蹭了蹭,瞧见裴祯元正在饮一碗清粥,面前案上放着一碟凉糕还没人吃,便很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裴祯元眼神一滞。
司徒马嚼了一半的腮帮子也不由停下,迟疑心虚道:“……不能吃吗?陛下?”
在人前,他们是君臣,但是人后,司徒马一向没规矩。
“无事,你吃罢。”裴祯元闷声道。
他只是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是太子,戚卓容还只是个救驾有功的小太监。从行宫扶灵回京的路上,他喊戚卓容上车,戚卓容是那样的小心谨慎,没有他的允许,绝不敢坐下,也绝不敢动桌上的食物。
时光一晃,他身边的人倒是越来越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