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颌,他的颧骨,他的眼睫,他的眉毛,最后是他的额头。她摸到他额头那层薄薄的汗意,终于如梦初醒一般,把手缩了回来,惊骇坐起身:“你怎么下床了!”
裴祯元皱眉:“你把朕给吵醒了,喊你你又不应,朕只能亲自下床来看。”
戚卓容单手捂了一下脸,叹息一声,道:“……臣平时,不这样。”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戚卓容不回答他,匆匆下了榻,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陛下快回去歇着罢,别着凉了。”
她随手将她的外袍披在他肩上,裴祯元看见这件干净的外袍,便想起那件沾了血的蟒袍:“朕先前送你的那件蟒袍呢?拿去洗了吗?”
“烧了。”戚卓容语气平平,“看了晦气。”
“烧了?”裴祯元声音都变了,“那是朕找针工局专门缝制的花纹!全天下独此一份!你……”
他胸口大痛,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再出声。
戚卓容忙道:“不是,是因为看到它就会想起不好的事,又不可能再穿,索性烧了。”
裴祯元很不高兴,但是既然都已经是她的东西,她想怎么处理,当然就怎么处理。他闷闷不乐地回到床上,用右手摘下肩头的外袍,甩给她:“还你。”
戚卓容也不多话,接过外袍披上,转身去点灯。裴祯元被乍然亮起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睛,诧异道:“你点灯做什么?”
“太医说陛下现在还不能乱动,可今夜陛下擅自下床,谁知道都干了些什么?”她冷着一张脸,伸手就要掀开他的被子。
裴祯元大惊:“你干什么?”
“检查一下陛下的伤口,万一又崩裂了,还得传太医。”她没什么感情地说道。
他身上是一件中衣,是下午几个太医联合起来,小心翼翼替他穿上的。他慌忙挡住自己衣服的系带,道:“不至于罢?伤口崩没崩裂,朕自己感觉得出来,不用你操心。”
戚卓容冷酷无情地掀开了他的被子,将他的手掰开,手指一抽,便抽开了他的衣带:“十二年了,陛下就别在臣面前装了。要是陛下真在臣面前面露痛苦,说伤口裂了,那定是陛下故意,想要骗臣心软;若是陛下云淡风轻,不置一词,那才是真出了问题,不敢被臣知道。”
裴祯元讪讪道:“也没有这么绝对罢……”
虽然她说的也确实差不多。
她拉开裴祯元的衣襟,在烛光下仔细观察。可她皱着眉头看来看去,那纱布上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
“你再看也一样。”裴祯元盯着床帐顶,努力控制自己声音的平稳,“都说了,朕好着呢,你少在那里用过往经验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