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霜和芥阳何在?”
“履霜姑娘一直在府中不曾出门,芥阳姑娘还在东厂没走。”
“全部接进宫来,交给禁卫军保护,若有任何人阻拦,就地斩杀!”那张纸在她手心里一点点皱起,墨字仿佛都化作了毒蚁,顺着她的手臂向上攀爬,要把她吞噬殆尽。
拾肆得了令刚要走,忽而又顿住脚步,踟蹰道:“那……督主呢?”
戚卓容站在宫殿门口,她的蟒袍不在,今日穿的是一件旧时御赐的飞鱼服,恍惚之间,拾肆好像回到了刚和她认识的那几年。
他们这群人,都是裴祯元的死士,对于裴祯元将他们安排到戚卓容手下,说心里完全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君令如山,他们尽心尽责为戚卓容办事,没出几个月,便明白了裴祯元到底为何对她青眼相加,也对她由衷地心服口服起来。
“督主。”他眼眶一热,“无论督主要做何事,属下都万死不辞!”
戚卓容微笑起来:“怎么这么激动,我还没死呢,你死什么?”
说完自己愣了一下,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裴祯元近来爱用的口头禅。
“督主说的是,是属下昏头了。”拾肆连忙道,“属下这就去办事,不耽误督主!”
戚卓容看着他匆匆飞奔离去,转身推开了寝宫的门。
裴祯元刚喝完药汤,看到戚卓容大步走了进来,扬眉道:“听说拾肆来了?他查到了什么线索?”
戚卓容却没有理他,只是对司徒马道:“东厂可能生变,劳烦你去坐镇。”
司徒马:“啊?”
戚卓容:“快去!你去了就知道了!”
司徒马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寝宫的大门合上,裴祯元坐在床上看着她,眉尖微蹙。
戚卓容一撩衣袍,直直地跪了下去:“臣戚卓容,特来向陛下请罪。”
窗外是盛放的梅花,孤高清绝,却又为这素白的冬日,增添了一抹浅淡的亮色。她背对着窗扉,自然也看不到她一身绯色飞鱼服后,生长出的蓬勃花树。就好像是从她肩上的团纹中扎根而起,沿着后颈骨骼一路向上,然后笔直地怒放开来。
裴祯元双肩微微一绷。
“你有何罪?”他缓缓问道。
却见戚卓容抬起手,摘下了自己的官帽,轻轻放在了一边。而后伏低身子,双手交叠于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她已经有多年不曾行过这样的大礼。
“臣犯有欺君大罪。”她的声音如霜如雪,贴着地面传来,“臣假冒他人身份入宫,诓骗陛下十又二年,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