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燃着炭盆,温暖如春。他脸色不再苍白,而是泛起一层薄薄的淡红。
“这不是解决之法。”他轻轻地说,“这是朕早已有之的妄念。”
戚卓容倒退一步,骇然地瞪大了眼睛。
他喉头微动,注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戚卓容,朕早知你是女子。”
她呼吸一停,惊愕、不解、茫然、恼怒在她脸上交替出现。
“朕没有在玩笑,你也应当看得出,朕说的时候,很认真。”裴祯元慢慢道,“否则,早在刚回宫的时候,你就应该教训朕口不择言了,不是吗?”
如果真是玩笑,譬如这句话是司徒马说出来,那戚卓容一定会在事后捶他一拳,骂他脑子有病,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可这句话是裴祯元说的。是他在奉天大殿上,当着所有臣僚的面说的,就连站在殿外的禁卫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给她系上大氅时是那样的温柔细致,说出来的话却那样不容置喙。
戚卓容忍不住逃避了。
她不明白,裴祯元为什么会对她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这不应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有什么不应该?你我又无血缘关系,又无国仇家恨,有什么不应该?”裴祯元抓紧了膝上衾被。
她垂眼:“陛下说自己视我如友如兄,没道理我成了女子后,这友情甚至是亲情,就忽然变了男女之情罢?陛下,你接触的女子还是太少了。”
裴祯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朕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你知道朕最恨你什么吗?朕最恨你满面笑容地来告诉朕,有人催朕选妃。”
戚卓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昔年在顺宁府,陛下微服出巡,曾唤我一声‘兄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视陛下如亲弟,从未想过其他。陛下,兄长就是兄长,不会变成别的。”
她匆匆行了一礼,却不是从前的臣子之礼,而是平民之礼。
“陛下,我先走了。”
她正欲退出,却见裴祯元忽地长臂一伸,攥住她的手腕往里一拉,她便身不由己地扑进他怀中。
两个人跌落在御榻之上,她的额头恰恰撞上他的胸口。
裴祯元和戚卓容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戚卓容慌忙坐起来:“撞破了?流血——”
“没有。”裴祯元双臂一拥,将她牢牢抱在了身前。
她身上还带有清冽的雨水气味,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在她耳边呢喃道:“姐姐,求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