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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扫视了一眼满脸惊惧的众人,没见到谁有醒悟过来的神情,他心中一时怅然:“你们走吧,我会再在这里待上半天。”

    长老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骆宾王陡然怒睁双眼,他大喝一声道:“还不走?!是想要彻底留在这里?”

    长老蠕动了下嘴唇,最终,他恶狠狠留下来一句话:“有本事你以后不要再自称净土宗门人!”

    他转身离开,一众弟子也急忙跟上。

    骆宾王没有解开那一大一小两人的绳子,他盘坐在一侧,心中回想的却是当晚自己在宫中见到的那人。他曾经在那间客栈中留宿了三日,就是想要见一次那算是点拨了他的年轻人,可最终他还是没能等到。他以为他们很难再相遇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再看到的时候,竟是在那等的环境里……

    他以为他是那位公主手下的秘使,但他出现时却是守护在皇帝的身侧。净土宗势力瓦解,一些本该知晓的消息也传达不过来。他只知道当今的女帝和她的女儿关系并不怎么好,这还是他之前在自己师父那里得知的讯息……他想要向女帝复仇,却不知从何而起。他想了很久,最后,在被占据了房屋的妇人回到家以后,他一指点晕了所有人,然后一振袖,像只灰色的鹧鸪一样,消失在了夜色里。

    月色那么冷淡,他的身影也愈发孤寂单薄。为了保住净土宗最后的一点生机,他不得不去借住其他人的力量。为了这一目的,就连复仇,也要在他的心底暂时往后挪移。这大概就是他骆宾王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吧。

    他去往的是这个城中最显贵的一块区域,他要拜访的,正是其中最为豪奢的公主府。善导当初加入的计划,大局方面他确实不知,但是作为师尊的弟子,他也还是知晓一些其他人所不知道东西的,就比如,那位公主在那个计划里,应当是占据了十分重要位置的。

    第60章 唐明皇(十七)

    月色很苍白,苍白到映照下来的月光也带着点阴森诡异的感觉。

    一位身穿齐胸襦裙的女子正在伺弄一朵白色的绽放的花,她身上披着件青色松散的纱衣,露出的胳膊像是在发光的藕荷。她手指如玉,黑色的长发全数挽上,扎了个简单高洁的发髻。她身上没有多少的装饰,只耳垂的部分挂着两串柔润的珍珠,衬着她修长的脖颈,显出一种白莲般的美感。

    她专心致志地伺弄面前花盆中初绽的花,花儿也在她面前微微垂下头来,似乎在为她的拨弄感到难为情。夜色清亮,四周寂静无声,不请自来的客人暗自伏下身形。

    女子似是厌了,她修剪掉最后一根枯败的枝条,口中喃喃自语道:“唉,花儿啊花儿,你为何如此的娇贵,不将这些无用的败叶剪去,你就不愿意展开你的笑颜。你可知,这人啊,有些时候也与你相差不多,该走的,不能留,否则的话,就会做出些不知好歹的事!”

    她手中枝叶一折,食指与中指将之夹起,再往后一抛,这原本柔软的枝条,就化作了最锋利的暗刺,直往窥探者的方位袭去。

    骆宾王心中一惊,他从没想过太平公主居然会有如此的实力,对方分明只在地灵榜上排名五十往后,但就刚刚那一手,很明显足以排列到前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