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那是贾敏的孩子。”王夫人冷哼一声,言语中尽是浓浓的厌憎,又说道:“况且……那大丫头老早就被宫里亲自定下了,将来待年纪一到进宫去就是铁板钉钉的皇妃娘娘,而我那可怜的元春却在宫里辛辛苦苦伺候人,费尽心机至今都还未能博个位份,凭什么?这也太不公平了!那丫头生有异象来历不凡,我家元春还是大年初一出生的呢,是有大福气的人……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贾敏的女儿什么都不用做就将我的元春比下去了?”
薛姨妈一时哑然,沉默了半晌只得宽慰她,“你别急啊,元春那样的品貌早晚都是能出头的,这福气还在后头呢。”
“那是自然,我的元春和宝玉都是有大造化的,如今不过是时辰未到罢了。”王夫人对此显得十分有信心,顿了顿,又皱着眉头说道:“无论如何那丫头将来都必定是我家元春的对手,宫里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多一个这样十分强劲的对手,元春就会更多一份艰难……我得想想法子将那丫头给收拾了,最好叫她进不去宫里。”
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十分小声,如同喃喃自语一般,但旁边的薛姨妈还是听见了,顿时就心尖儿一跳,脸都白了两分。
“你可不能胡来!宫里那么多娘娘,还每隔三年就要选一回秀女,就是没了她也还会有无数人接连不断的进宫,你这又是何苦呢?要我说,她和元春是嫡亲的表姐妹,较之他人天然就多了一份亲近,将来两个人在宫里互相扶持一致对外岂不更好?总比独自一人单打独斗来得强不是?”
王夫人却丝毫听不进这话,只冷笑道:“若是宝钗我倒是十分愿意,但她是贾敏的女儿……我是信谁都绝不可能信她的!贾敏生性就掐尖儿要强,处处都要争个风头,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呢,且素来心机深沉奸诈狡猾,身为她的亲生女儿必定也好不到哪儿去,将来指不定能在背后捅元春一刀呢,我是疯了才会信她!”
薛姨妈张了张嘴,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旁边的女儿扯了扯,于是索性就闭嘴不说了,等到跟王夫人分开之后才小声问她,“你怎么不叫我说了呢?你姨娘这是又钻进牛角尖里去了,我若不赶紧劝着些,她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呢,到时候闯了祸可如何是好?”
薛宝钗无奈道:“妈也说她这是又钻进牛角尖了,那还如何能劝得动呢?做了半辈子的姐妹,妈难道还不懂她?姨娘这一旦钻进去了,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出来的,何必还浪费这个口舌呢,没得反倒惹恼了她。妈若是真担心她胡来,不如平日里多瞧着些罢了,咱们素来与她来往亲密,她那边有点什么事儿咱们也好打听,倘若届时她当真是过火了,不如就悄悄告知舅舅一声,舅舅的话对她总是该有几分威慑力的。”
薛姨妈是个没有主见的,打从男人死了后儿女便成了她的主心骨,且女儿向来聪慧,倒是叫她更依赖些,这会儿听罢也就点头算是认可了,母女二人携手不急不缓的朝着梨香院走去。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接连不断的飞落而下,才清理过没多久的地面上又积了一层雪,踩在上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走着走着,忽而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