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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听见了动静, 一动不动的太皇太后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侧头往旁边望去。

    大抵是眼睛实在不行了, 一时间竟还未能看清来人,眯起浑浊的双眼仔细打量了半晌仍是愣愣的,直到听见那一声“皇祖母”方才反应过来。

    “是玄烨来了啊。”

    声音很是虚弱无力,却意外的平静,也意外的冷漠。

    “皇祖母为何不早些告知朕呢?便是太医院不顶用,朕还能昭告天下遍寻名医,如何一声不吭硬是熬到这时?”康熙上前坐在了床边,语气中饱含痛心怨怪,满满皆是情真意切。

    太皇太后盯着他瞧了许久,忽而轻笑一声,“不愧是哀家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儿,好本事。”

    气氛霎时陷入沉默。

    康熙眼里的关怀痛心渐渐消失,最终化为一片平静。

    “事到如今哀家眼看着也要走了,不打算跟哀家说说缘由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康熙显然听明白了。

    “太皇太后可还记得皇贵妃身边的那位余嬷嬷从前是服侍谁的?”

    怎么不记得?就是她不记得,福嬷嬷也早就告诉过她了。

    当年那余嬷嬷突然出现在皇贵妃的身边难免有些奇怪,不过后面见她没有丝毫不妥之处也就并未再节外生枝,毕竟这人虽曾是在佟妃宫里伺候的,可若是当真知道点什么也早该秃噜出来了,何至于直到出宫前还一声不吭?

    太皇太后自负手段了得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当年整个皇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包括最要命的御膳房和太医院,她想暗地里做点什么简直再便利不过了,故而也就未曾过多画蛇添足,以免留下古怪反倒引人怀疑。

    却如何也不曾想到,最终她竟还是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了代价。

    想通了这一点,太皇太后却反倒笑了,“这就难怪了……难怪这两年哀家越想越觉得蹊跷,如何哀家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儿竟冷不丁就成了个情种呢?只怪哀家被你皇阿玛折腾怕了,这才被你钻了空子。”

    一时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于是轻而易举就被他引着钻进了牛角尖里。

    自幼养在她膝下的孙儿,显然也对她的脾性了解颇深,更加清楚地知道她心里不可触及的敏感伤疤,逮准机会就是狠狠一击。

    压根儿不必他再多做什么,不会背负不孝的骂名,也不必与她斗智斗勇闹得两败俱伤,真真是兵不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