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丧事折腾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硬生生熬瘦了一圈儿, 年幼的孩子们更是苦不堪言。
胤小四脸上肥嘟嘟的奶膘都掉了不少, 两个膝盖一片淤青, 保成也是一样的惨, 本就在抽条儿呢, 这一顿下来所剩无几的肉肉更掉完了, 可是叫林诗语心疼得够呛。
这还也罢了, 好歹两个孩子的身体向来是挺好的,也就是看着惨了些,可佟芷兰家的小六就不一样了。
那孩子一生下来就孱弱得很,一岁以前太医都恨不得是住在永寿宫看着的,不小心受了点凉都能拖拖拉拉个把两个月好不利索,发烧更是再寻常不过了,大夏天其他孩子光着屁股乱窜的时候他还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又这个过敏那个不能碰的。
可以说磕磕绊绊拉扯到这么大也属实不容易,到如今还是瘦瘦小小一只呢,看着就知道是个不健康的。
这不,就算康熙格外关照了些,只叫他随着他额娘每日去意思意思便罢,可他也还是又病倒了。
来到永寿宫时就看见孩子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小脸儿红扑扑的一看就知晓烧得不轻,太医和宫女配合着小心翼翼地在一点一点喂药,旁边佟芷兰挺着孕肚不停抹泪珠儿呢。
见此情形,林诗语就不禁轻叹了一声,上前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还得看体温何时能降下来……”佟芷兰哽咽道。
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显然怕是眼泪就不曾断过。
林诗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软声安慰道:“咱们小六打出生以来那么多坎儿多过来了,可见是个福大命大的,这回必定也能安然度过,你就别太伤心了,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倘若你也跟着病倒了可如何是好?两个孩子可都指着你呢。”
佟芷兰不语,只啜泣着缓缓点点头。
道理她都懂,可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啊,如何能不担忧不伤心呢?
“我这身子是愈发站不住了,来陪我坐着歇会儿罢。”说着就拉了她往旁边走,“坐在这儿也能清楚地看见小六,放心罢。”
两个大肚子才坐下,后脚其他几个姐妹也都接连来了,看着这情形却谁也没那闲心思磕牙,只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佟芷兰。
一碗药喂完愣是花费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等最后一口成功喂进去之时,太医和奴才们都不约而同狠狠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才发现身上都湿透了,腿肚子都麻了,好悬没栽倒下去,得亏旁边的小太监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年迈的老太医摆摆手,嘱咐道:“给六阿哥擦身子去罢。”
多余的也并未再特意吩咐什么,永寿宫的奴才做这些早都做习惯了,该用什么温度的水、该擦哪儿擦到何时心里都门儿清。
胤小四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奴才们给小六擦身子,看着他那格外苍白的皮肤和纤细的手脚,以及显而易见的肋骨,心里头就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沉闷得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