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扁扁嘴,用布条包住口鼻,俯下身查探。
她看的是下午那个女子。这人死了挺长时间,面容已看不大清,只见耳边悬着青玉坠子,显然不便宜。身上衣料也还算完整,外头是件胭脂红软绸交领长袄,底下是玉色百褶裙,都很不错的料子。
外面看了半晌,她又掏出银签子,往衣料底下拨去。
一手举着油灯,另一只手还要拨弄死人衣衫,江月有些力不从心。她偏头看了看袖手旁观的彦璋,见那人不搭理自己,她认命地低下头。
胭脂红长袄被挑开,里面是象牙白的中衣,料子还是不错,再往内,是一方破烂的藕色肚兜,上面用金线绣着些图案。
棺木内很黑,上面的图案看不大清,江月不得不吃力的举过油灯,身子整个凑上去,模样笨拙极了。
忽的,她手里一空——
江月抬头,只见彦璋接过油灯,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儿。她咧开嘴笑了笑,正要说些恭维的话,彦璋黑着脸道:“快些,别磨蹭。”
知道这人不好惹,江月“哦、哦”应了几声,眯着眼细瞧。
可那方肚兜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她挠头道:“大人,这上头绣着什么?”
彦璋闻言,也微微俯下身子。低下身子的瞬间,那股轻轻浅浅的香意又窜了过来。他颦了颦眉,往旁边退开一步,方举着灯静静辨认。
末了,彦璋起身,淡淡道:“春宫。”
春宫……
“什么,春……”江月脑子转过弯来,不可思议地起身,又急匆匆弯下腰仔细端详,口中没脸没皮地恭维道,“不愧是少卿大人,这方肚兜烂成这样也能认出来,卑职好生钦佩!大人定然夜夜研习,才能了如指掌……”
彦璋脸色沉了沉,径自转身就走。
江月眼前突然一暗,她“哎”了一声,就听纪大人在后面问:“瞧出什么端倪来?”
彦璋已将油灯吹熄,江月回过头,只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立在那儿。这么一打量,这人身影要比宋书高一些,却似乎没有宋书那么单薄……她怔愣的瞬间,彦璋蹙眉,不悦道:“冲本官发什么呆?”
江月哈哈笑了笑,可她嗓子有些干,此时这笑声听着怪猥琐的。
彦璋愈发不悦:“月俸又不要了?”
银子就是江月的命根子,被威胁了,她连忙道:“大人,肚兜上绣春宫的必然不是良家女子,想来和香淑一样也是教坊中人。她衣饰、首饰价格不菲,应该名头不低。比对卷宗,再去各教坊略一盘问,想来能确认身份。至于其他相似之处,卑职暂时没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