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东屋里头,陈氏母女三人哭一会儿又笑一会儿,说了会儿体己的话,云娘方喜滋滋地去灶间忙碌饭菜,留陈氏与江月单独说话。
陈氏问起这一路去临安府发生了何事,江月怕她担心,只捡了几桩好笑的事情说,对自己受伤的事一字未提。
她额角的伤疤浅浅的,几乎看不出来,可哪儿能逃得过母亲的眼睛?
陈氏明白江月的乖巧懂事,此刻心中更是泛酸。静静听完,默了默,她终于问:“月娘,刚才那中年妇人为什么突然说姓卫的要纳你为妾,还有,那姓卫的又是如何知晓你女儿家的身份?”
听见母亲提到卫铭,那种被他压在身下痛苦又无助的羞辱通通涌上脑海,江月厌恶地颦起眉,一双眼里皆是恨意,更不愿再提起那件事!
陈氏见女儿脸上是露骨的憎恶,眼底更是烧着怒火,她心下骇然,惊道:“月娘,你不会……”后面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陈氏死死攥住江月的手,手心里冒出涔涔冷汗,脑袋里直犯晕,天旋地转之间,只怕下一刻就会昏厥过去。
江月明白母亲的担忧,她默默摇了摇头,可脸上依旧紧绷着。
陈氏看在眼里,心中依旧很担忧。
沉默许久,江月脸色稍霁,她才道:“娘,我想跟您说一件事。”
江月极少这样郑重其事,陈氏一颗心早就七上八下,这会儿更是不安,“何事?”她问,声音不自觉发颤。
见母亲如此紧张自己,江月笑了笑,宽慰道:“娘,你莫担心,我真的没事。”
陈氏闻言,还是放不下心,只死死盯着她,虚弱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江月此时却无端端紧张起来。她不敢再看陈氏,只低低垂下眼。那些关于纪大人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因为姑娘家的娇羞,通通咽了回去。江月有些懊恼,心底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让她快说,一个又提醒着她羞意……
从陈氏这儿望过去,江月垂眸抿唇,眼波流转,白皙的脸上浮现出薄薄的一团红晕,俱是姑娘的娇羞。
只怕是动心了……
陈氏心里明白大半,她偷偷一笑,柔声问道:“是哪家的后生?”陡然听母亲这样说,江月惊了一跳,慌忙抬眼望向陈氏。可陈氏只是笑。她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儿女情长?她又问:“月娘,你告诉娘,他心里也有你么?何时派人来提亲?”
母亲这么体己,江月虽然害羞,可心下稍宽。她低下头,轻声回道:“就是衙门年前新上任的那位左少卿纪大人。”
“少卿大人?”
陈氏嘴角噙着的笑意慢慢收敛起来,继而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问:“这得几品的大官啊?”
“……四品。”
“四品?”陈氏顿了顿,叹道,“月娘,咱们家高攀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