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虽是从韩耀那里知道一些内情,但也不见得知道全部。如今不敢轻易翻脸,也是因为不知两个人的真实关系到底如何,也不知皇甫策对明熙的最真实的态度到底如何。可一旦真相大白,知道皇甫策对自己的深恶痛绝,陛下那里也会很难做。
前路迷茫,充满了未知,若人生只剩下了荆棘,不再有依靠,当真让人恐惧。可不知为何,想到这些,明熙反而少了惧意,那颗一直被禁锢压抑的心,多了释然与放松。
可皇甫策一走,多得反而是如释重负的话,那么也许这些年来,并非是自己不放过皇甫策,是这些年,自己一直不肯放过自己罢了。如今他一走了之,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东苑华庭内,明月依旧高悬在天空上,隔着青纱,月光有种梦境般的朦胧,感觉整个人似乎已不在人世了。明熙缓缓起身来,用手指一下下地轻轻触碰着青纱。
柳南扶着皇甫策走进东苑,抬眸便见华庭里站在青纱内的人,庭内几盏烛火,将里面的一切映得非常清晰,身着绯红色长裙的明熙仿佛站在雾霭中,她的容貌在纱帐里看不清晰,半遮半掩在这样的夜色里,有种动人心魂的惊艳,有种此景不该现人间的梦幻感。
这瞬间,皇甫策感觉心似乎被什么轻撞了下,呼吸都被什么莫名的压抑住了,变得很轻很轻,他紧紧地攥住了柳南的手腕。
柳南见皇甫策突然加重了力气,忙道:“殿下腿疼得厉害吗?”
皇甫策望着华亭,轻声道:“贺明熙是在饮酒吗?”
柳南轻声回道:“娘子近日常酗酒到天亮,但大多数时间都在西苑。今日怕是知道殿下不在,才来此处的,想必不是有意来打扰殿下的。”
两个月前,贺明熙入宫回来后,有意避开东苑了。少了个厌恶的人在面前晃悠,皇甫策甚是得意。那些时日很是忙乱,见贺明熙不来挡路,倒也不觉什么。可每晚入睡前,总觉得心里空得厉害,仿佛少了些什么。入睡也一日比一日地难,招来了歌姬抚琴,每至半夜疲累至极,才能睡着。
联络众人收拢人心,日日要谨防宫中的暗卫察觉,可谓是殚精竭虑,皇甫策以为所有的反常,是精神太过紧绷所致的。可那日贺明熙一入东苑,皇甫策对那专注的目光便心有所感,可她一直站在窗外不肯进门,让皇甫策有几分吃不准。
直至后来,她气势汹汹地杀入东苑,皇甫策不觉心烦,只觉窃喜,可也只当这段时日不曾见过她,造成的错觉,毕竟三年如一日的相处,骤然的分别,即便是养只宠儿,也会不习惯。两人像往常那般争吵,贺明熙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皇甫策也有片刻大获全胜的愉悦感,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