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策极轻声的开口道:“心有不甘,何尝不是心有惦念。惠宣皇后逼死了自己,父皇的英年早逝何尝不是内疚后悔?许多事,想必父皇这一生,也只在惠宣皇后死去后,才明白。”
柳南联想起前因后果来,对先帝与惠宣皇后的事,颇是明白了几分,心有戚戚,又不知该怎么安慰皇甫策,斟酌了半晌才开口道:“娘子是惠宣皇后带大的,这性情与脾气,难免有相似之处,娘子如今还生气,也是因为还在意殿下吧?”
皇甫策道:“孤永远算不出贺明熙下一步会,时冷时热,时好时坏,孤也很轻易的被这些左右。”
柳南轻声道:“殿下想岔了不是,这世间多少事哪能都在掌握,何况又是人心。”
皇甫策笑了一声:“步步为营者,最善掌控人心,一旦失了主导,只余恐惧与不安。与她之间,看似孤强势,何尝不是……患得患失,害怕期待,她能轻而易举的左右孤的喜悲。”
“越是恐惧,越是防备。越是惶恐,越要反抗,更想安定下来。孤对一切都能从容以对,可为何独独与她相处不好呢?孤本来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过得更心安理得,孤有这样的能力……”
柳南沉默了好半晌,恍然大悟:“如此也难怪了,奴婢就说这事怎么如此突兀!可现在想一想,殿下最想与王氏做亲的时,可不是与娘子关系最好的时候。那时殿下白日里欢喜,夜里辗转反侧,常常魂不守舍,不知神思何处。娘子有一段时间不去阑珊居时,殿下脾气坏了许多,暴躁又易怒……咳咳咳……奴婢的意思是,殿下那时心事颇重。”
柳南见皇甫策不经意划过的目光,忙改口道:“殿下心思玲珑,不管在什么样的境地里,总是能……能让自己过的很好。阑珊居里,奴婢都跟着殿下沾光,当初那一府的人,谁不尊称奴婢一声柳管事,对裴总管也是只能如此。”
柳南干笑了半晌,不见皇甫策在开口,小心翼翼道:“殿下让他们进来伺候更衣吗?”
皇甫策半垂着眼眸,遮盖了情绪,许久许久,轻声道:“贺明熙呢,一年不见,可忘初衷?”
柳南怔愣当场,纠结了半晌,试探道:“以奴婢对娘子的了解,想必生气归生气的,肯定不会忘了殿下的。不然,殿下寿诞,娘子又何必让人千里迢迢的送寿礼?……咳咳咳,虽说寿礼看似送得……可若是当真忘了,也大可不理不问,又怎会如何有心?”
皇甫策沉默了半晌,轻笑了一声:“谢放为人如何?”
柳南道:“奴婢当年也听老人说过谢氏的几个子弟,那谢放虽是优秀,但到底是个庶子,哪有机会入宫。这世道,生下来就分好了三六九等,如何努力又怎能与殿下相提并论。殿下此时彷徨,是因为还不曾见到娘子,一会见了人,心也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