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娴不知这十七是他在赭狄军中的编号,还是他家里的排行。
听闻赭狄重男嗣,然族中女子稀少,只有权贵人家才能娶得起这么多妻妾来繁衍。
如果说这个人出身赭狄贵族的话,那他肯定知道不少关于赭狄的事。
对他身份有了推测的周娴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他的习性。
譬如某日他以为周娴熟睡了,唤来了一只矫健强劲的雄鹰送信,而不是信鸽。传闻赭狄祖先打猎时常与鹰为伴,对其有莫名的恭敬,通常只有贵族才有资格豢养。
再譬如某次他们歇脚时在树丛里发现了山药,他对着随从说了几句周娴听不懂的赭狄话,然后那随从就收回了跃跃欲试的手,改用布巾包裹。试问在那瓜果匮乏的赭狄,若是事先未曾吃过这等精贵吃食,又如何会知晓山药会致人手痒呢。
除此之外,在这段风餐露宿的日子里,周娴不止一次看到他将打猎得来的野兔野鸡交由随从处理。一个以打猎为生的族群却不会动手料理,也许是被人伺候惯了。
为了避免城里人多嘴杂,他一向是安排随从进城采买后再运送出来。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倒也罢了,最愁的是一路上都没个人解解闷,他本就是个喜好谈天说地的性子,现下只好同周娴攀谈起来。
倒是如了周娴想要同他套套话的意。
“你不是大盛的皇后吗?你还会烤兔子吃?”十七惊奇地盯着周娴,眼神充满了狐疑,“莫非你是假扮的?”
一时间,周娴也不知道该说他是脑子太傻,还是戒备心太重。
“会这很奇怪?你们赭狄都女子不会吗?”
这过于平淡的语气让十七挠挠头,反思自己是不是反应太过了:“这不是想着你是皇后身份尊贵嘛。”
周娴低头看看手上的树杈,其实她也不会料理吃食。只是从前同傅叡炀在外游玩的时候,见他露过一手。
当时的她也像十七这般惊奇,觉得像他那样的皇子都是坐着等人料理好了再送上来的。好奇地蹲在他身旁问东问西。
现在,她只不过是仿着傅叡炀的样子照做罢了。
抬头望望大都的方向,也不知此时的傅叡炀,是在为了她被掳而焦躁,还是有淑嫔背在身侧享受莺歌燕舞呢?
“你在发什么呆啊?”十七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吃食,“要是烤焦了吃什么,你可别浪费了。”
“果然,你们大盛的皇室就是废物。”
被人挑衅到了家门口,周娴也不恼,反驳道:“你们赭狄的王室就不废物了?”
“至少大盛,还没有沦落到从别人口中抢口粮的地步。”
还以为这般反击会让十七跳脚,却没想到他却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不错,他们也是废物。”
“可是没办法啊,赭狄需要生存,需要活下去。如果活都活不下去了,又谈什么对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