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的脸色微变,却没有立刻接话,而是问道:“然后呢?”
“我夫君大受打击,每日在家浑浑噩噩,彻底断了出仕的念头。就在数月前,他突然收到了一封信,读信后他精神大振,马上收拾了行李,说自己应朋友之邀,要前往京城以文会友……”
南屏奇道:“怎会如此突然?”
孙倩儿摇摇头:“他没有多做解释,很快就走了,其他什么信息也没给我留下,只说时间到了,他自会回来。”
南屏不禁暗暗皱起眉,颇感蹊跷。
孙倩儿伸手缓缓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他走后没几天,我就发现自己已有了身孕。”说到这里眼泪滑落了下来。
“为了腹中孩子,我只好卖些书画挣些润笔费勉强支撑,没想到孩子在昨天还是没有保住……我实在撑不下去了……”
南屏往孙倩儿的案头看去,只见那里整整齐齐地写了一沓字,皆是工整的蝇头小楷,十分清丽。
可这样的字既非出自大家之手,不过挣些辛苦钱罢了。南屏不由得叹了口气,孙倩儿出身良好,本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想到为感情所累,倒差点命丧桥底。
她那日要自己帮她夫君算卦,原来就是此原因。
南屏望着孙倩儿沉吟道:“那封寄给你夫君的信还在么?”
“那信我已来回读了无数遍,却没发现任何蹊跷。”说到这里,孙倩儿走到里屋取出了一封信递给南屏。
南屏蹙眉将信来回读了几遍,仔细端详了片刻,又将纸张在手指间摩挲了半晌,凑近闻了闻,道,“这纸莹润如玉、面滑如蚕丝,正是宫廷御用的白鹿纸,十分名贵,非寻常人家所能得到。”
孙倩儿瞪大了眼睛,惊道:“宫廷御用?可是我们从未认识过宫里的人……”
南屏的神色也变得十分严肃,这纸出自宫廷,似乎也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她又仔细端详了半晌,突然感觉信纸中好像有微微凹陷之处,神色一动,当下又将那信纸置于明亮之处反复查看。
孙倩儿见她很快发现了不一样的线索,心中不知为何对这少女极是信任,隐隐觉得此事很可能另有蹊跷,而这件事,南屏好像知道什么隐情。
虽焦虑难耐,孙倩儿还是勉力沉下心不去催促,只默默看着南屏。
南屏看了半晌,光晕在她秀丽的脸上摇曳不定,南屏终于眉头一松似是发现了什么,只见那那信件的一角在光线下隐隐显现是「九歌」二字,南屏的脸色顿时变了。
孙倩儿忙凑上去问道:“怎么了?”
南屏将信件收了起来递给孙倩儿,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信上线索不多,此事真相唯有你往京城走一趟找到刘永才能得知。”
“去京城……”
南屏见孙倩儿眼神中露出怯色,猜想她应该从未独自出过远门,杭州距离京城山高水远,心中自是不敢决定。
南屏又看了看那信纸,黑亮的眼睛转了转:“我倒觉得,姐姐何必去找那罪受?把这信烧了,将你夫君忘了,留在杭州好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也未尝不可。
姐姐既是医药世家,以此挣银子,我看应该比你卖诗画挣钱得多。世人欣赏不了女人诗画的多,这治病大夫却是不分男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