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誉沉默着没有答话。
“殿下,你从回来开始就没有点灯吧?您怎么了?”
齐誉却始终沉寂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南屏心中忽地柔软了起来,低声道:“殿下,许镖头和碧落的死,还有达达和郡主,不是您的责任,您不要太责怪自己……”
“我无需自责。”齐誉突然回答了她,声音是罕见的沙哑。“为别人的生命负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齐誉转过了头看着南屏,只是两人距离如此靠近却互相无法看清神色。
“只是有时我也会想……”南屏第一次听见齐誉的语气中流露出痛苦和纠结。“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如果他们没有认识我,如果我能够为他们多考虑一些,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她几乎下意识地屏息了,却不敢回答一句话。齐誉却淡淡地说了下去,好像回忆起了很遥远的故事:“小时候,她为了训练我,总是会派人伪装成刺客来刺杀我……从我十岁开始,就杀死了第一个人。
每次杀完人之后,我都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他们是因为我而死的。
他们的眼睛都很冷,瞪得很大。那时每次杀完人我都会浑身发抖,她觉得我过于懦弱,便将我关在漆黑的屋里,这时候,只有我的师傅会来抱着我,安慰我……”
“直到后来,我杀死了师傅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儿子……”
南屏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齐誉所形容的画面,只觉得心如刀锥。
“她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注定要一个人不断地走下去,直到达成目的为止。”
“那天,我终于把所有的武功学完了。我本想告诉师傅,太好了,我不用再练武了,不用再被她逼着杀人了。没想到,那天我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危险的刺杀。”
齐誉的声音几乎冷静到没有丝毫感情:“那天,我也杀死了我的师傅。”
南屏的眼中流下泪来,走上前去从齐誉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齐誉却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平声说道:“从小在皇宫中,唯有五哥对我最为照顾。但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死在我的手里……”
南屏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五皇子,心中顿时明了当时果然是齐誉布下的局。
这皇宫之中的争斗,成王败寇,又有谁说得清是非黑白呢?只是这样残杀手足,难道就是齐誉未来一定要走的路吗?
齐誉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原先我曾想过,如果我不当上太子,成为齐国的君王,那之前的牺牲和痛苦又算什么?
只是,你离开的这一年,我想了很多。我的生命里不应该只有太子之位与复仇,只要能实行我的治国方针,当不当太子又如何?”
南屏回来之后,却从未听过齐誉说过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