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冉听是听说过,但从不相信。谁不知道自从当初那巫蛊案后,武陵王就分外嫌恶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但他今日居然主动提起,难道真对谢殊如此挂念?
卫屹之说完并未停留,出门去了。那道长倒是积极,已经自顾自挂好帘子,又命下人将窗户都严严实实遮蔽好,只留房门开着,说是方便请谢相入内,接着请谢冉坐去屋里帘子后方等待。
他自怀中取出一枚香丸,大如鸟卵,漆黑如墨,放在香炉里点燃,很快便传出浓郁的香气,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开始施法,须臾,果真有脚步声传来,不似常人走动,极其轻浅。
道长在此时以极其神秘的语气低声道:“公子待会儿切记不可揭开帘子,否则惊扰了亡魂,两厢受损啊。”
谢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狠狠揪着衣摆,听见门吱呀一声合上,又见周围亮起烛光,抬头看去,就见帘后映出了一道人影,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还是那样束着发髻,脸庞轮廓依旧柔和,跪坐时为图舒服而微微倾斜的身姿,她竟然真回来了。
“丞相……”他的声音抖得厉害。
谢殊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却让他整个人都激动地手足无措,心中一处似燃了大火,疼痛焦灼,无法言说。
“丞相……可还认得我?”
“认得,退疾。”
谢冉不知不觉竟流下泪来,她终于不再冷冰冰地叫他堂叔了。
“我有许多话要与丞相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浓香四溢,烛火摇动,谢冉觉得一切都像是场梦,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连着心里话也一并说了出来:“对不起,你当初所说都是真的,像我这种眼中只看得到利益的人,果然连喜欢的人也会算计。”
帘后的身影似有些僵硬,半晌无言。
谢冉没再说下去,他想再问一次那个问题,但又怕她负气离去,如同冬祭当日一般决绝,于是只是枯坐着看着她的身影,生怕转眼她就不见。
一直到短短的一支蜡烛即将燃尽,他似慌张般问道:“今后我是否还能再见到丞相?”
“不能了,你我终究是阴阳相隔。”谢殊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退疾,莫辜负我三番四次原谅你的用心,好好活下去,照看好谢家。”
谢冉来不及回话,就见烛火熄灭,身影离去,竟忍不住要去追赶,被道长一把拖住,仍不断挣扎,卫屹之推门而入,在他后颈一击,将他敲晕过去,终于安静。
晚上回房时,谢殊身上的男装还没换下来,坐在案后发呆。
卫屹之走到她身边,抬手按住她肩头:“我心中的疑惑总算解开了,但接着反而更疑惑了,谢冉真是你嫡亲的堂叔么?若真是,他不该这样觊觎着自己的侄子吧?就算怀疑你是女子,那也是罔顾人伦的举动。”
谢殊敛眸,语气坚决:“他就是我嫡亲的堂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