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我们家是出了名的不给钱不救命,所以他也只能不给钱不教书。”董子浩说着说着,小小的脑袋低了下去。
“太欺负人了,想当年老爷老太爷在的时候,哪年没少给这几家学塾捐银子,这会子——”姚妈愤愤不平的骂道。
“我知道了。”
董欲言淡淡说了一句,打断了姚妈的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的神采黯淡了下去,精致的脸庞上似乎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她先是穿过数排药柜,来到前堂的柜台前,打开钱柜,看了眼里面仅有的几个铜板,又绕回了药柜之后,抽出了一个药柜最右边的一个小格子,那里面倒还有一些散碎的银锭与铜板。
“先生说欠了多少?”
“七钱。”
“哦。”欲言轻轻咬了一下柔软的下唇。
入秋了,眼看就到了收药材的最重要的时候,若不在这当口进货,过一两个月就都是些别人挑剩的次货了。
家里五口人还要吃饭穿衣,她可以一直穿着旧裳,但是子浩要上学,总穿补丁的势必遭同学们耻笑。
还有今春欠下的东街钱庄牛掌柜跟许掌柜的钱也差不多要还了,虽然这两家跟跟自己父亲曾经交好,答应缓到明年,但是这利钱是不能少的。
老宅里除了日常的锅碗瓢盆衣裳被褥,实在没有什么好当的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还有一枚小小的银镯,可是这是父亲留给自己最后的纪念,怎好当出去?
再想想,再想想,欲言,总会有办法的。
“姚妈,要不我们把那根簪子拿去当了吧。”欲言踌躇了片刻,终于开口。
“那怎么行!这是陈家的信物呀!将来小姐嫁过去,那根簪子是要带过门的!”姚妈当然知道欲言嘴里的那根簪子是指什么,是以急急反对。
“九年前陈家哪里想得到我们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他家也不会来的了。”欲言嘴里这般说着,终于还是变了想法。
“算了,把这些银子拿去罢,大不了再喝上一个月的粥,总不至于饿死。”欲言自嘲一笑,然后从那个格子里拿出一小锭白银,连着一串铜钱,转身交给子浩。
“想你父亲看上的人,总不会错的,听说姑爷家后来日渐起色,姑爷在军上任职,必是因为职务繁忙,又离得太远,所以才久无消息,小姐毋须担忧,我家小姐那是天上地下再难得的了,他怎么敢错过。”这不是安慰,而是姚妈对这一点是深信不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