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面上却继续挂着疏离的微笑,客客气气的道:“陈大人好意民女万分感激,我在家住的还是阁楼呢,陈大人的府邸对民女来说太过奢越。民女是消受不了的,客栈就很好,陈大人还是请回罢。明早还要早早赶路呢。”
陈烟寒此刻心中说不出的混乱,却又哪里肯死心。望着星光下的女孩儿,只又低低的恳求道:“我母亲与我姑母感情深厚,董姑娘这次替我姑母医病,我母亲知道必然也是要感激的,若知晓我将董姑娘安置在客栈,势必要责备在下的。”
如今,只能将自己母亲搬出来了。
只是董欲言的固执,他并不是第一次领教,董欲言望着眼前这个一贯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这般低声下气,却丝毫不为所动的道:“冯夫人的病能不能医好,民女并无十分把握,再说了,倘若令堂知道我去了,只怕更是要生气。”
“怎么可能,我母亲一直——”他原本想说‘一直都想见你的’,只是这句话,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他母亲曾经确实是一直念叨着让董家那位姑娘早点过门的,那时晓得欲言年纪小,意思便是哪怕不圆房,先嫁过来,她也好有个伴。
只是退婚之后,他母亲对此事便只有缄默了。
董欲言面上原本一直挂着的冷淡笑容终于褪去,她坦诚的望着陈烟寒,静静的道:“陈公子做事面面俱到,难道会不晓得,如今以我的身份,是万万进不得贵府的。”
这件事情其实根本毋庸多加解释,她等于是陈家弃妇,这一辈子,都是不会涉足陈府的。
难得她此刻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两人之间的这个梁子,没有忿忿不平,也没有冷嘲热讽。
陈烟寒却一动不动木立在她面前,双唇微颤,过了好久,方听他低声说出两个字:“欲言——”
董欲言却是又微微一笑道:“陈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令姑母的病民女自会尽心,陈大人毋须多虑,我住这里就很好。”
欲言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朝客栈走去。
这位陈烟寒如今对自己客气有加,自然是因为有求于自己,呵呵他真是想多了,医者父母心,他二人之间的过节是他二人之间的事情,她对冯夫人的病却是一定会全力医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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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烟寒失魂落魄般的回到家中,已是午夜时分,仆从们见主人突然回来,惊讶之下便纷纷忙开了去。
“不要告知老夫人了。”
陈烟寒晓得母亲身体不好,不愿惊动她,更何况他明日一早便是要走的。
他回到自己房间,下人们伺候主人梳洗完毕,便纷纷离去。
陈烟寒独自一人,倚靠在窗前,手里提着一小壶陈酿。
窗外月色正好,照在陈家的府邸上,勾勒出重楼连宇,亭台花木的轮廓。
陈家的祖宅原本不大,只是这两三年不论是地方官还是当地乡绅,为了讨好陈烟寒,以各种名目将他家周围的地段都买了下来,然后便有了现在的这个数十倍于原先规模。
只是他母亲素来喜好清静,他自己又常年不在家,庭院再深又有何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