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要再装作无动于衷,却似乎是难以做到。
陈烟寒但觉进退维谷,他一生之中,再没经历过如此困境。
这般踌躇良久,终于还是伸手挑起门帘,轻轻走了进去。
却见冯夫人盖着薄薄的兜罗被躺在床上,他念兹在兹的那位女孩儿正背对着他跪在榻前,手捏着银针在冯夫人的胳膊上轻轻揉搓,何雪松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凑一旁观看。
“董先生真乃神医也,鄙人觉得,除了扁鹊华佗李时珍孙思邈,便在无人可以与董先生比足了,太医馆那群老头子根本不足道也。”何雪松一脸的殷殷切切。
董欲言想是这半日没少听他的阿谀奉承,早就厌烦得很了,此刻终于是受不了了,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何公子,你把我跟一群死得透透的人摆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
何雪松没想到董欲言竟会有此一说,愣了一下,但这位出生翰林世家的子弟素来也是以口齿伶俐而著称的,但见他旋即一副笑容可掬状道:“鄙人意思是,在当今活的人里,董先生你当之无愧是排第一的,额,烟寒,你回来了。”
何雪松话说一半,便见陈烟寒板着脸望着他。
董欲言却是头也不回,只开始慢慢将冯陈氏阙阴太阴脉上的银针一根根收回。
何雪松站直了身子,冲着陈烟寒挑眉一笑,然后道:“董先生确实是妙手回春,冯夫人的病症好了许多,鄙人真是佩服不已,呵呵,呵呵,”他又冲着陈烟寒干笑两声,旋即道:“我出去帮冯伯父招呼一下客人,今日来探视的人还真是多,呵呵。”
何雪松说罢,便笑着朝屋外走去,路过陈烟寒身旁时,不忘在他肩头拍了一下。L
☆、第六十七章 欲言又止
他二人相知多年,何雪松平素看似玩世不恭,心里却是清亮得紧。
这陈烟寒久居高处不胜寒,心早就长出硬硬的茧子,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变幻不停,那看似多情的微笑下面其实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最是凉薄无情。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厌恶杏林堂的那位董大小姐,何雪松却看到他为了她却不惜违背原则,一改谨言慎行作风,犯险封了海港,替她拿回那枚懿赐的玉佩,祈蚕节那天又甘冒奇险将她从拥挤的人群中救出——去他的鬼‘故人之女’,就不能找个更好的理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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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雪松一走,屋内除了昏睡着的冯陈氏,便剩下欲言与陈烟寒了。
陈烟寒悄悄走至欲言身后,望着她那一把乌黑如云的秀发,伫立了良久,终于开口道:“我姑母现在怎么样了。”
欲言小心翼翼的一边收着银针,一边道:“淤血已经放出,人也有了知觉,我今夜在这边再看一夜,明日若继续见好,则可以服些药物调理了,剩下的事情,令姑父最是拿手了。”
欲言边说,边将银针一根根收回至专门的包裹内,然后站起了身子,看了陈烟寒一眼,侧着身子微微行了一礼,人便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