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同常保絮絮说完,他觉得身上有些冷,静室里没有炭火,屋子里空得很,和珅干脆将用来跪着给常保磕头放在常保棺椁前的小团垫拿过来放在身下,他跪坐在上头,静静看着常保的棺椁出神。
他不说话,刘全和伍弥迩就陪着他。
一直过了晌午和珅才起身,他在河里游了一会儿,身上一直都觉得冷,刚才在太阳底下骑了会儿马身上就暖和了,可这会儿跪着在静室里待了一会儿,就有些头疼,腿还麻了。
和珅只是稍稍缓了缓,就往常保的住处去收拾他的遗物了。
伍弥迩倒有些心疼他:“哥儿,我们还要在此盘桓几日,不用这么着急,等两日哥儿身体好些了,再收拾也是可以的。这一路舟车劳顿,哥儿刚才又下水去救人家姑娘的纸鸢,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冬日里下水呀,哥儿还是歇一歇吧。”
和珅不让刘全和伍弥迩动手,常保的遗物,他只要自己来收拾。
刚才一路走过来,和珅的腿已好了很多了,他一点点的收拾常保的东西,不紧不慢地说:“冯副都统已经过来了,阿玛战死,没有人同他进行正常的职务交接。阿玛的东西他也不能动,公务上的东西他应当都看过了,可这些,他又没动过。若这里头有些什么记录,岂不是要错过了?”
“我早些整理出来,若有些有用的,还可帮着阿玛同他交接一下。将来冯副都统也能更好的接管阿玛手里的公务。”
伍弥迩被说的有点愣,他是真没想到和珅还能思虑到这一层。
便是常保公私分明,可他在这儿长期值守,总有些东西会在贴身的私物,若是和珅真能检出些什么来,那还真是给冯肃诠帮了极大的忙了。
伍弥迩又细看和珅的动静,小少年还真不是在乱翻乱收捡,他是极有章法的分门别类的在收拾常保的私物,还真叫他找出了几样东西放在旁边,伍弥迩瞧了几眼,倒被一个小盒子吸引了视线。
那小盒子看着眼熟,伍弥迩记得好像是自己两年前送给常保的物事。
伍弥迩伸手要去拿,谁知和珅倒先拿了起来。
那小盒子没上锁,和珅把搭扣打开就把里头的东西取出来了,展开来贴在掌心给伍弥迩看:“舅舅对这个,应当不陌生吧?”
和珅幽幽地说:“阿玛不事铺张,素来节俭。舅舅两年前要用银子,数额过大不敢找夫人要,倒是对阿玛张口就借了三百两银子。如今两年都过去了,阿玛人都没了,舅舅是怎么打算的呢?”
“借条凭证在此,阿玛尸骨未寒,也只有我这个未成人的便宜外甥在这里,舅舅是打算赖账到底了吗?”
伍弥迩当时需要银子打点上司,伍弥氏不给他,家里又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他只好寻常保。
说好了只借三月便还的,结果到期了见常保一字不提,也没来催他,伍弥迩就心安理得的不还钱了。
就连他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了。
如今看见保存的极好的欠条,伍弥迩的记忆被唤醒,他全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