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全默默退至一边,没有打扰这祖孙之间安静的缄默。
嘉谟将手里打开的信笺对着和珅轻轻扬了扬,说:“这是什么?”
和珅还是站着,他轻轻地说:“这是和琳画的画儿。他如今还不会写字,知道我要到眉州接阿玛回京城,听说我会到郭罗玛法这里来,就画了这些画儿,把他想对郭罗玛法说的话都画在这上头了。”
嘉谟早就看过了,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是稚子所画,意思不是很明白,但如今听和珅一句句解释,他这心里头慢慢就有些了难言的动容。
“和琳说,这个是画的您。他也没见过您,就觉得您该是这样的。”
“这几年,兰嬷嬷还有乌雅氏,总会同他说起一些从前您和额娘在府里的事情,他的心里,其实是很想念您的。我也是,我也很想您。”
“只是您在福建,我们想见也见不着。”
“这次我过来接阿玛,想方设法也要来见您一面。”
“郭罗玛法,阿玛从前若是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代他跟您道歉。我们兄弟不想同您生分,也不想像之前那样,好几年都不来往。”
和珅轻轻的话语,仿佛山涧里的春水小溪,慢慢地一点一点的融化着嘉谟心中的坚冰。
老人家轻轻一叹,垂目再看手里的画,只觉得拿薄薄的信笺拿在手里重逾千斤似的。他的眼眶红红的布满了水光,满是皱纹的脸上似乎也有些颤抖。
哪有外祖父不想念自己的外孙孙呢?嘉谟也是将和珅放在心尖子上疼爱过的,一朝割舍,岂有不痛的?
可他这几年不同那府里往来,不单单是因为常保娶了别家的女儿,还因为常保在赫舍里氏去后没多久,就把赫舍里氏的嫁妆全都一样一样退了回来。
赫舍里氏没了,这些嫁妆原本是该由常保收着给和珅和琳兄弟的,可结果常保居然给退回来了,弄得好像要同他们赫舍里氏断绝关系一样。
加之当时嘉谟丧女之痛,常保又火上浇油让刚嫁进府里的伍弥氏掌家,嘉谟一气之下就真的跟那府里断了来往。
但之后他就后悔了,他是可怜他的那两个外孙,可都已经断绝了往来,嘉谟又不愿意先低头,这关系就这么僵持了几年。
如今和珅肯来,还肯对他说这样的话,嘉谟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就开始抹眼泪。
冷漠的面容维持不下去了,嘉谟就哑声问和珅:“你这么小,府里就放心让你出来吗?就没人跟着?”
和珅说:“您放心。伍弥氏的弟弟跟着我呢。”
“其实他不跟着,我也能做好。只是他要跟来,也没有什么坏处。如今府里已是我掌家了,他们姐弟做不了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