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涣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才过了短短十天,袭人就成了这院里头一份的丫头,把人指挥得团团转。
“秋纹拿几张手帕来替换着擦,麝月去兑温水,其他的丫头都在外头等着去,别挤在里头,空气不流通更加不好。”
林涣分明瞧见有丫头对她不满,只是碍着王夫人和贾母在场,不敢发作,摔了帘子就出去了。
袭人也假装没看到,凑到了贾母身边去:“老太太,已经打发人去请大夫了,许是等会就来了。”
贾母还没说话,王夫人便带着哭腔说:“往日里是我做错了事儿,老太太罚我我也认了,只是可怜我的宝玉无人照看,我只错了错眼没看着,他就叫打成了这样!”
她一边哭一边拿眼看旁边杵着的赵姨娘,指桑骂槐道:“指不定是哪个狐媚子在老爷跟前吹了枕头风,才叫他这么恨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她不知道这回宝玉挨打是为了什么缘故,却下意识地把锅推给了赵姨娘,指责她调弄人。
贾母也还没来得及问缘故,听了这话也觉得大约是赵姨娘的缘故,因而沉着脸:“好好的家里都叫这起子人搅弄坏了!那会儿凤丫头还给环小子求情,说他年纪还小,送他去国子监读书明理是正经,我还答应的好好的,公中也除了钱,让他和宝玉一道儿去,谁知道就是有人恩将仇报!”
赵姨娘冷不丁就被摆了一道,当即委屈得不行:“关我什么事儿?今儿环儿家来,我同他亲热说话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挑唆老爷?”
“主母们说话,有你一个姨娘插嘴的地儿?!”贾母喝道,“还不自觉点滚出去?”
贾政这会儿也跟进来了,他气还没消呢,听见这么说,顿时冷笑:“倒也不必说我是受姨娘们挑唆的,这畜生自己在学里干得好事!都叫先生找上门来了,难道我还要给他留什么脸面不成?!”
“脸面脸面,你这眼里只有脸面!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下得了狠手!宝玉才多大?一时做错了事又怎么了?你不能好好地同他说不成?偏要舞枪弄棒的!”王夫人哭得喘不过气,“我只这一个孩子了!但凡珠儿还在,你就是打死了宝玉又如何!”
她悲从中来:“我一共就这么两个孩子,一个劳累病死了,只剩这么个宝贝疙瘩,如今还要叫自己亲爹打死了!”
提起贾珠,王夫人眼泪更盛。
贾政也不由红了眼——那孩子是最贴他的人,长得好好的,还爱读书,眼看着就能考科举了,往后的前途光明,可惜一场风寒就没了。
还有一人也被触动了心肠,正是寡居的李纨。只是她心里难受,也有一股怨气,人活着的时候你们只一味地逼着他上进,人没了反倒念叨起来了!
她借口屋里太闷,打了帘子出去透气,独自坐在门外的长廊栏杆上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