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等林涣他们出去了，鸳鸯才说：“老太太，我方才去悄悄打听了，有小丫头说听见宝二爷从席上下来就跟他屋里头的秋纹吵起来了，离得远了一些没听清楚，只听见只言片语的，说什么姑娘、伺候爷、弄鬼、好名声之类的话。”

    贾母心里咯噔了一下。

    鸳鸯说：“我已经叫了宝玉屋里一个小丫头在外头候着，老太太可要问一问？”

    贾母连忙点头。

    一时又叫了小丫头进来，贾母想了想，问：“你们院儿里如今是谁管着事儿呢？”

    “回老太太，是袭人姐姐管着的。”

    贾母又问：“那晚上是谁上夜？在外头值夜的又是谁？”

    “往常值夜的是袭人、麝月、秋纹、碧痕几个人换着来，这段时间宝儿爷多有叫袭人姐姐值夜的。”

    贾母心里就明白了，挥手叫了小丫头下去，自己靠在榻上叹气。

    鸳鸯伺候她久了的，自然能看出来她在生气：“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贾母沉着脸：“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也是正常的，你不知道，咱们这样人家的公子哥儿，一般房里都是有通房丫头的，一向都是从他们的贴身丫头里挑。”

    鸳鸯多聪明的一个人，眉头一跳就有点猜到了。

    贾母说：“我原先想着，是把晴雯给宝玉，她长得漂亮，手上绣活儿又好，宝玉就喜欢她这样的性子的人，袭人长相上略差了些，也过于敦厚老实。”

    【心上人：这个我知道，晴雯被撵出去以后，贾母和王夫人说起过，“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他，将来只他还可以给宝玉使唤得”，他根本看不上袭人，结果袭人自己脑补说贾母既然已经把她给了宝玉，就是有让她做通房丫头的意思。】

    【一言不合：贾母其实更喜欢像晴雯、探春这样性格的女孩子，说话伶俐的，她虽然有些事情上糊涂，比如溺爱宝玉，但一定程度上她也算个好家长，知道贾宝玉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孩儿，就想着把漂亮的晴雯给他。】

    贾母想着，就生了气：“后来出了二太太的事儿，我想着迎春的性子软，把晴雯给她也使得的，一心想着往后再给宝玉挑个好的，谁知道这起子坏心眼的，宝玉如今才十二岁，她就勾着宝玉和她行了周公之礼！”

    她越说越生气：“她那病兴许就是装的！你去，去把她叫来，我要问问她。”

    鸳鸯和袭人自小是一块长大的，这会儿听了贾母说话，简直心惊肉跳——她才多少岁啊！十三岁就……

    虽然她和袭人关系好，却更忠于贾母，贾母叫她去，她也不能躲，只能去叫了袭人进来。

    可怜一个袭人，才刚被秋纹气吐了血，兑了一颗药丸子下肚，正等着人给她熬药呢，这会儿偏被贾母叫进来了，身上疼痛难忍，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怯怯地跪在地上：“老太太。”

    贾母恨道：“我往日里瞧着你老实本分，原来都是假的！小小年纪就是狐媚子作派！宝玉才多大，你就敢把他往床上拉？回头作坏了身子，我看你怎么着！”

    袭人不想她竟然知道了，心里正慌神，下意识地想到了秋纹头上——是不是她私底下告的密？还是麝月？

    她咬着牙，正准备说话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