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沈颐虽是大家子弟,行事却颇有几分放荡不羁,我行我素之意,当年在翰林院任职不到半年便因母丧回乡丁忧,此后醉心格物,便不曾再入朝为官,跟着老师顾岩四处游历,花费了八年时间编纂出了一部囊括天文地理的《衡物志》,名震文坛。
沈颐如今不过而立之年,便已隐隐跻身当世名家之列。
周昭素知他脾性,忙劝道:“如今诸皇子之争已是水深火热,贾家卷入其中,又行事不端,来日只怕难逃大祸,师兄还是慎重考虑为是,天资好的学生再寻就是了,何必掺和到这趟浑水里去。”
沈颐沉吟不语,修长如玉的食指敲了敲桌面,哂然道:“不急,我也并不是非收他不可,先看看再说。”
想做他的弟子可不容易,这孩子虽然资质不错,但不知心性如何,还是等他亲自考较一番再说。
周昭却以为他听进了自己的劝阻,心下不禁松了口气。
另一头,晚间歇息时顾岩也与妻子说起今日李守中造访之事,言语间颇为赞誉。
顾夫人颇为不解,忍不住问道:“先前那么些王公贵族,名仕大儒来拜见都不见你另眼相看,怎么这李守中反倒投了你的缘了?”
顾岩笑道:“这李守中才学颇佳,不然也坐不到国子监祭酒的位置,虽然性情迂直了些,但却是个难得的纯善之人。
当年一众江南学子来京中应考,其中有一士子被污剽窃他人诗文,当时所有人都与那名士子划清界限,唯有李守中深信对方品行,据理力争,又不辞辛苦找出证据替对方洗清嫌疑,我当时便觉得此人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且我观它为官数十载,竟能坚持本心,不曾被官场污浊所染,此等心性实属难得,远胜那等国贼禄鬼之流。”
顾夫人这才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
奇怪老爷怎的忽然改了性子,原来是有此等缘故。”
顾岩叹道:“说来可叹,当初李守中与那名同乡士子不过是泛泛之交,尚且能做到那般地步,咱们家落难之时,骨肉至亲却反目成仇,落井下石。”
顾夫人与他夫妻多年,最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一直无法释怀当年顾家家变之事,不禁暗暗叹息一声,忙岔开了话题,道:“今儿听慧儿说李大人的女儿嫁入了贾家,如今竟是在家寡居守节,也是可怜。”
顾岩闻言一怔,随即叹道:“我今日还有些奇怪,说这李守中素来清高迂直,这次怎么会一改本性,忽然拉下脸来给自己外孙求人情,原来是这个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