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给了她一下,道:“这蹄子如今也越发坏了。刚来的时候跟只兔儿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眼珠子直转,现在这小话递的。”
李纨便道:“都是我纵的她们。”
常嬷嬷笑得眯眯眼,道:“她们心里清楚的很,奶奶看他们可与别的屋的大丫鬟小丫头的有什么话说?一出了院子门就都成葫芦了。平日里也不见你们串个门的?”这话却是问素云碧月了。
素云道:“我们都是后来的,跟谁也不熟,再来咱们院子里人本就不多,谁得空到处跑呢。又清静惯了,看宝玉那屋里拿腔拿调的争先掐尖,我听着都头疼。”
碧月道:“奶奶的针线功夫,我这么赶还赶不上,哪有功夫闲逛。闫嬷嬷说,我若天天练,多练上几年,便能跟奶奶一样了。”
李纨听得这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了下去,道:“你这日日不当差就在屋里闷着,竟是在练针线?”
素云替碧月说了:“可不是!奶奶给我们的料子又多,咱们屋里裁了衣裳的剩料子也不少。碧月如今做出来的荷包都够奶奶今年整年赏人用了。还说今日给宝玉的十二个小瓷人呢,碧月绣的手绢儿只怕也够凑个十二花神了。”
碧月听了紧着过来拧素云,道:“你自己不做,还来编排我。”
素云一行躲,一行笑,道:“我认了这辈子我这针线活也别想赶上奶奶,哪知道你还真信了闫嬷嬷的话。若果真如此,你看针线上的针线娘子们,天天做日日做,又有哪个赶上我们奶奶了?”
碧月听了这话,停了手,细想一会,丧气道:“果然的!可见我这辈子是没用了!”
李纨忍不住笑,招手让碧月到了跟前,将她手拉近了细看,果然见指上都有了薄薄细茧,心下又是不忍又是好笑,道:“你这傻丫头,谁说你就用来做针线的呢。咱们屋里一共没几个人,有多少活儿要做。针线活儿做完了,剩下的不过是个消遣,你还为这个费劲!你再去周围细看看,又有哪个屋里有人的针线活能赶上你了?
我是当年我娘找了她的闺中密友教的我,又练了这几年,却是工夫在诗外的。你如何不与兰儿去比饭量,与林姑娘比念书呢?真是个傻丫头!你只做你能做乐意做的就好,我还苛责你什么了不成?真真自找苦吃。这手做粗了,我看到时候谁娶你!”
碧月听了一愣一愣的,直到最后一句,撅着嘴道:“我才不嫁人呢,嫁了人都得出去,见不着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