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怕她倦了,正要上前给捶肩,便听薛姨妈进了屋来,笑道:“我说呢,这丫头的名字可真没起错,这声儿脆的,给你姑娘说什么呢?”
宝钗见了忙上前扶了薛姨妈坐下,又让莺儿沏茶上来,边把刚才莺儿打听来的话捡要紧的说了。
薛姨妈听了也纳罕,道:“我跟你姨妈来往这么些日子,也没听她说起过这些。”
宝钗道:“到底珠大哥哥去的早,姨妈不喜提起也是有的。”
薛姨妈点头道:“她虽不怎么说,我看她的意思倒不怎么喜欢那娘儿俩。”
宝钗道:“若是照着丫头们说法,大嫂子这个做派,恐怕是不对姨妈的脾胃。”
薛姨妈道:“你姨妈最是好省俭,照你说来,恐怕她看不入眼的多。”又抬眼细看看宝钗,笑道:“要我说来,你如今这行事,就甚合你姨妈的心意,这哪天见了都得跟我夸你几句。”
宝钗笑道:“那是姨妈跟您客气呢,您还当真了!”母女两人一时说笑闲话起来。
不几日,这雨下的少了,只是天总是阴沉沉的。凤姐正问各处够了年龄的丫头,或配小厮或发回家去听凭父母婚配,再有贾母今年多病也想着放几个出去算个善行。媚人得了信,回去找娘老子商议,因她亲舅舅如今在贾琏凤姐处听用,想着有个说法了好托他说话。
媚人心里一时七上八下的,原来她与可人是老太太亲指到宝玉房里的大丫头,哪里想到一场伤寒几乎要了性命,自己虽是侥幸逃过一劫,那可人却就这么没了。待养好了身子再回到前头,早已有袭人麝月晴雯等人占了位子,宝玉又与几人极为亲和,自己这挂名的大丫头倒要靠后了,一时思及,心内愤愤不已。
正往后街去,与一癞头和尚擦肩而过,耳听得字字清晰四句话道:“锦绣也虚妄,何须暗心伤,公子纵情多,哪堪岁月长。”媚人一听如敲心上,回头再看时哪里还有人影?
心下惊疑,回去与她娘说此事,她娘却道:“前两日刚听隔壁王大娘说前年下雪时赠灵药的和尚又回来了,倒跟你方才说的样子仿佛,莫不是遇神仙了?”
媚人本性聪敏,听了这话又细想方才四句,便对她娘道:“娘,若是能放出去是最好,若是不能,便发回家来也好。”
她娘奇道:“早先不是还想法子留在府里,以后也好……”
“哪有什么以后,”媚人打断了她娘的话头道,“宝玉才几岁年纪,府里从上一辈往下数,便是如今大老爷二老爷,乃至没了的珠大爷,眼前的链二爷,哪个爷们最开始的屋里人落着过好?连抬了姨娘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