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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说黛玉去看过宝玉后回了院子也是一直闷闷的,晚间洗漱好了,只坐在窗下椅子上发愣。墨鸽儿立在门边上,冲着妫柳杀鸡抹脖子地使眼色。妫柳翻个白眼,接过辛嬷嬷递来的热汤,往黛玉跟前一放,笑着道:“姑娘,我有句修心的口诀,你听不听?”

    黛玉凉凉地看她一眼,回头轻哼了一声。

    妫柳涎着脸还往她跟前凑凑,拼了命眨眼睛。黛玉快掌不住,便伸手将她一把拍开了去,口里骂道:“越发没个正形儿了!凑呢么近做甚么,显你脸大?!”说完自己也噗嗤乐了。

    墨鸽儿暗暗冲妫柳竖起大拇指摇了摇,妫柳再接再厉:“姑娘,那句口诀便是‘凡有难过,必是强求’。姑娘细品品,是这句话不是?”

    黛玉把嘴巴瘪成个向下弯的月牙儿,蹙了眉看向妫柳。妫柳嘻嘻笑笑,接着道:“姑娘你想,宝二爷那性子那行事,碰上老爷那性子那行事,这场打是不是怎么也跑不了的?此之谓定数也!像史大姑娘那样老想着跑去告诉老太太、太太,搬救兵什么的,都不是正道。以为这样就能免过这场血光之灾,实在太天真想得太浅了些。

    既是定数,便是逃不过的事情。只要宝二爷还是这个性子,只要老爷身子骨还硬朗,这血光之灾的植根便在。其生发之多少快慢,便要看生机触动了。这回像是因着外头戏子和先前金钏儿姑娘的事。说句实在话,便是没有这件露出来的,旁的没有露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都值得老爷‘一挥鞭’的呢!姑娘你看,你若要因这样的事情难过,又如何难过得过来?”

    黛玉把句“凡有难过,必是强求”放在心间嘴里衡量数遍,化成一声长叹。

    妫柳又道:“要说起来,宝二爷这性子也实在有趣。我看常人行事,不过两样,一则‘心意’二则‘能耐’。光有心意又有何用?且还不说那心意又多有变化的。

    比方这一回,那忠顺王府家养的戏班优伶,他同人交好,自也没错的,却又掺一脚那人躲避王府的事来。且不说这事对错,只一个,他若真心要襄助那人,自该凭了自身本事,或者想法子让王府放了他出来,或者干脆密密藏了甚或远远送了也好。可如今看他也不像是真作为了什么的样儿。

    再一个,那忠顺王府与府里素无往来的,即是说平素并无交情。如此行事,于府上又有甚利害?要知道,从古自今,因着一些小事龃龉渐发渐作而成世仇者不知凡几。以府里如今境况,真同那样的实权王爷对上,实在后事难料。这样的事,宝二爷大概是想不到亦不稀得去想的。如此,好似那个优伶的喜忧又比满府上下人口的喜忧更要紧些了。却又真是如此?

    助人与脱己,最好兼及,不能两全时,也好知道如何取舍因何取舍。这是在这世上男人爷们行事该有的样子。如宝二爷今日这般,王府那头眼见着是得罪了,另一头到底也还是泄了口露了踪迹一样被他所害,自己还落一顿打。从头到尾,到底谁落了什么好处?我实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