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钏儿一笑:“往后,你自然知道我是什么人儿!”
袭人气咻咻回了怡红院,宝玉已醒了,正斜靠着碧痕说话。袭人见了面色一敛,心道还真是前拒狼后来虎。
碧痕见袭人进来,笑着道:“正说这天儿打从一早就又闷又热的,保不准晚上要下雨。若是打雷,二爷更不得睡了。”
宝玉便道:“是了,若是真打雷,你们今儿都不许走,全在屋里陪着我才好。如此,若是一个雷劈下来,便是成灰成烟,也不枉了。”
袭人嗔着道:“好好地,我不过不在一时半刻,就招他说出这样话儿来!真是一脚都走不开去,但凡不在眼跟前,就要出事故。”
宝玉又嫌热了,让秋纹和一个小丫头打扇,袭人道:“二爷既嫌热,何不往窗下凉榻上踏实躺会子去,非这么腻着,只有更热的。”
宝玉笑笑,就让碧痕搀了往凉榻上躺了,几个人仍打着扇。袭人又用凉水里湃过的淡茶调了一调羹香露喂他吃了,这才算消停。
到了傍晚,那天越发黑得阴沉,为着差事不得不在外走动的婆子媳妇小丫头们也都个个行色匆匆,生怕走半路上被着了雨,这园子里可不是府里了,哪儿都是回廊通着的。
潇湘馆里,紫鹃正让丫头们下窗户,黛玉便道:“都关上了闷得慌,支上两扇,横竖那么高檐子,也吃不进雨来。”紫鹃依言让人将一侧一正的两扇窗户支开,余者都关严了,又道:“这一日闷得厉害,最好痛快下场雨,才通透呢。”
晚饭黛玉就没有再去贾母那里用,贾母吩咐将她们姐妹的份例都送进园子去,又另给宝玉和黛玉多加了两碗菜。辛嬷嬷几个伺候着黛玉用了,才各自下去吃。都收拾得了,黛玉正闲翻书看呢,外头已是漆黑一片。
少时风起,渐渐风势又大,一会儿就狂风大作起来。那潇湘馆里千竿翠竹被刮得东倒西歪,哗啦啦声儿更响。紫鹃皱眉道:“这里大日头时是真好,又凉快又幽静,这会子起风来雨的,也要比旁处吓人百倍!可见这世上大概是没有都好的事。”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缘故,各人都觉着那天越发黑了似的,虽点上了灯,那焰苗儿飘飘悠悠的,总也照不亮多大圈子。头上黑云翻滚,一道闪电横划过去,雷声忽至。惊得雪雁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盏儿。辛嬷嬷赶紧把黛玉搂在怀里,低了声道:“这雷声离那闪电越近,这声儿就越大。若是闪过半日还不闻声响的,待那雷声传来,也不过叽里咕噜肚子叫似的。今儿这都前后踩着脚跟儿过来,还真是吓人。姑娘莫怕,不过是风云际会罢了。”
黛玉笑笑道:“我原是极怕这个的,稍有大的声响都要惊得一蹿,如今却似好了许多。大约是听了容掌事的鼓舞的缘故,早先在家时,爹爹就哄我道那声儿是雷公打鼓呢。”
妫柳在一旁笑道:“那是姑娘修习有成,心力强了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