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见她这般模样,不似往日,倒一时也没留心,笑道:“说起来还是个有出息的,是如今内工部的小主事,领着个七品的衔儿。”
凤姐笑道:“喔哟哟,到底我们老祖宗福泽深厚,连着身边久待的人都沾染上许多。鸳鸯姐姐这往后就是官夫人了,想来那小姑爷年岁也不大的,再过些年,岂不是不可限量?说不得我们再见时,还得给你行礼呢!”
鸳鸯羞红了面,指着凤姐道:“你就打趣!我同老太太说了,我不嫁的,还要伺候老太太呢。你等着,往后你看我还帮你不帮!”
贾母笑道:“你这丫头!就为了同她个破落户斗气,连女婿都不要了,可不是亏大了!”
鸳鸯这下实在立不住了,一甩手,扭头往后堂里跑了。
凤姐道:“各位都看清了,人可不是我羞走的,实在是老太太打趣得太过厉害。到底人家小姑娘家家的,面皮薄嚒。”
众人都笑起来,指着她不晓得说什么好。却不知如今凤姐心里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若是邢夫人那话说出来,不晓得要把贾母惹恼到何种田地。她们或者都要跟着吃瓜落儿,如今这样实在是最妙最好,再也想不到的结果。
这里邢夫人也坐不住了,想着回去要如何交代,便绕到后头丫头们住的房子,寻几个正在那里闲坐着的婆子们打听消息。得知那是多日前李纨做媒,说给从前自己陪嫁的。这点子来历她倒不放在眼里,只如今是贾母亲口答应了的,却是无法了。为着把自己摘出来,好不好的,也只能尽量往旁人身上推去了。
果然贾赦听了这事大怒,先是骂邢夫人此前一直拖拉,眼见着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又骂贾琏夫妇吃里扒外,什么忙都帮不上;再骂李纨寡妇多事,自己死了男人就忙着帮旁人寻男人过干瘾……直骂的口焦舌燥气喘难续,才砸了一个茶盅子收场。
待得平气,骂邢夫人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往书房去了,又叫了贾琏来问鸳鸯家中事宜,得知鸳鸯亲爹在南边已染了重病,娘又不济事,只一个兄弟在老太太那里领着采买的活计。便让贾琏去把鸳鸯的个个金文翔叫来。
那金文翔一听贾赦叫他,不知事从何起是福是祸,正心里不安。耳听得竟是看上了自家妹子的意思,不由大喜。贾赦道:“如今老太太有旁的打算,只口头一言,也未作准数。且她去了外头,又与你们有何好处?若来了我这里,则大不一样。你去说与她,让她自己想清楚了,去回了老太太的话。那头的事,我自会遣人去了断。莫要心痴,只当能嫁的外头去,我就没法子了?总不成她明日后日就嫁出去!还在这里头待着呢!再一个,就算她嫁了出去,又有哪处不在我手心里?趁早依了我的意思,好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