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不由得想起妫柳说的迎春姻缘成劫的事来,便道:“你刚不还说要用心参悟的?只好好下功夫去。至于那些东西,或者到时候真得了也未可知。”
迎春笑道:“那可承嫂子吉言了。不过实则我也很不用太过担心,兰儿说了,他都会管我们的。不管如何,都不会让我们吃了亏去。”
李纨也笑:“你直敢信着他就信吧。”
待迎春走时,李纨又让素云拿出个包裹来,轻声道:“给你的入冬前就送去了。这是另外两身给邢家妹妹的。我看她身量比你还高些,直拿你的又不合穿。这里冬日里又太冷,她们南边带来的衣裳恐也不够,何况明日恐怕要下雪呢。”
迎春点头,让司棋拿了,叹道:“我方才也想这事来,实在我的衣裳不合她穿的。还想着要不要问问太太那边,只恐太太还要去烦二嫂子,这一圈走下来,怕她面上不好看。正想着要不要拿银子往外头做两件呢。”
李纨笑道:“可算是有点子咱们作坊股东的派头了,知道使银子办事去。”又道,“你这一说我还想起来了,那摊子事情越发大起来了,我却懒怠再管。往后恐怕就要丢给各人去,你这里也要有个人能在外头收管才好。”
迎春道:“嫂子这不是难为我?我这里哪有人了?只这两个,又不能放到外头去。”
李纨笑道:“说来也容易,只让哪个早些嫁了,不就齐全了?”
说的司棋面上一红,低了头不再说话。李纨倒笑了:“难为你这个霸王似的丫头也有这不敢抬头的一日。”
这天夜里果然下起雪来,李纨躺在床上听得动静,心道这事儿算是成了。又往珠界里千境居尝过一回春秋冬夏,在临风阁里安眠了一回,才出来在暗夜里读些玉简消遣。待得天色将明,就起来安排这一次的诗社事宜。
缀锦楼里,迎春也梳洗停当了,出来让人去请邢岫烟。邢岫烟已换上了昨日迎春亲送去的一身长袄,身后跟的小丫头手里捧着件猩猩毡雪褂子。
迎春上前携了她手,笑道:“我还怕你不肯穿呢。”
邢岫烟一笑:“怎么不穿?这上头有刺不成?”
迎春看着她,笑叹:“我若有你这样心境可多好!”
邢岫烟抿嘴笑道:“不过是个念头。我只想着‘若不是到这个地方来,也实在用不着穿这样衣裳的。’这么想来,住在这样地方就该穿这里给的衣裳,不是正当正?其中一个‘我’不过是这富贵地其富贵的观者罢了,如今再顺便充当一回‘富贵衣架’,也未为不可。”
迎春听一回想一回,再叹:“这话却容易,只能油然生此心者,谈何容易。这才是心力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