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横他一眼,都不惜的理他。果然妫柳同贾兰出去,不一会儿樱草青葙两个就端了捧盒上来,一样样放在桌上。天时尚冷,有几样底下还都衬着重底的炭温盘子。众人细看那些点心吃食,李纨却问樱草道:“兰儿呢?”
樱草便道:“哥儿把东西一样样告诉我们怎么切怎么配,完了就同妫柳一块儿往后山石那里去了。”
黛玉便道:“嫂子不用寻他们,方才才进园子,妫柳就说要找兰儿。不晓得两个人有什么要紧事。准又一块儿淘气去了。”
碧月笑道:“现在林姑娘一个月才过来两回,哥儿要见妫柳还不容易呢。好容易碰着一回,奶奶就叫他们玩玩去吧。”
李纨同黛玉两人都对那句“相见不容易”不置可否,只笑道:“得了,他都多大了,我还能拘着他不成,你就来劝。不像个丫头,倒像个嬷嬷了!”
那头惜春正捡了一块果子酱渍过的肉干吃,喝一口茶,叹道:“上回我问兰儿庄上都吃些什么。兰儿就说了,说那里的吃食粗糙些,却更本味,他吃着倒比府里的有滋味。就说个鸭子吧,咱们这里冷吃什么鸭信鸭掌的,热吃就是桃仁鸭方、葫芦鸭这种,不说破都看不出是个鸭子来!
他们那里就是老酱油淋鸭,草包鸭之类,兰儿最喜欢吃的一道叫做烀鸭子。他说他跟着他们先生师伯去了,就让上两只烀鸭子,把头、脖颈、脚掌都另切了,他师伯同先生拿来下酒。他自己就在那里把剩下的都拆了,要半斤卷饼,加上细葱蒜瓣,蘸点烀鸭子的酱汁子,卷巴卷巴都给吃了。多少爽快!
唉,如今我看这眼前小碟子小碗的就腻味。人生快意,就须得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才好啊!”
黛玉笑叹着点头:“难为你记得这般周全!”
李纨也道:“我竟不知你们俩无事只说在一处钻研学问,原竟是钻研这些的!怎么?如今就过过嘴瘾了,不拿热炭燎鸽子雏儿吃了?”
众人闻言都笑倒,只惜春冷笑道:“嗤,都没法说你们!没瞧见外头什么天儿?这时候怎么燎,手都冻僵了,那东西让旁人帮着就没趣儿了。”
众人又笑,皆道:“原来如此。”
且说那头妫柳同贾兰又往凸碧堂的山脊上坐了,四下一览无余,那地方虽不容易上去,也分是谁。这俩自然都轻松。坐定了,妫柳就眨巴着眼睛问:“如何?那鼎……”
贾兰一甩手,一个大鼎就落在跟前,妫柳赶紧一把抱住,左摸摸右摸摸,乐得见牙不见眼。又道:“可辛苦你了啊,没想到要这许多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