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腿都忍不住颤了两颤,王夫人便道:“听听这些也有好处,功德福报,多懂些总是好的。你便同她说说去吧。”两人都给王夫人行了礼,才一同出去。
进了屋子,赵姨娘才站稳,就喘着气问马道婆:“你这是做什么?!事儿抖出来我自然落不得好,你就能逃过去了?我好歹还要看环儿的面子,你让宝玉唤着一声干娘,却做出那样事来,老太太太太知道了还不活扒了你的皮!”
马道婆笑着道:“姨奶奶上什么火儿!上回不是你让我在佛前供了八百钱替三爷祈福的?我就说这事儿呢!姨奶奶真是做贼人心虚了。”
赵姨娘也不理她,转身回房里拿了个包裹出来,递给马道婆道:“这是我们老爷私下赏我的。都给了你吧,从此两清了,我也不敢再烦难你。你把那欠条还给我来。”
马道婆打开包袱看了一眼,眼睛都直了,立时堆起了笑道:“姨奶奶真是见外了。东西我收下了。什么欠不欠的,咱们都算老相识了。往后姨奶奶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儿!喔哟哟,这样好东西,还不晓得你们府里堆了多少!往后若都让三爷得了家资,那时候姨奶奶你拔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腰粗了。
我也不是催逼你,实在是从前不小心借了几串钱,如今利滚利地都快埋死我了!少不得只好来求姨奶奶。要说我也是运气,这不就是碰上真佛了?!姨奶奶千万别疑我,我方才那般说了,只为了在太太跟前过了明路,往后我要寻你也容易些儿不是?姨奶奶你是养着哥儿的公府主子奶奶,同我们这些落魄苦命的老婆子还计较个什么劲儿!”
赵姨娘初把东西给出去时只恨不得快些了断,这会儿听了‘三爷得了家资’的话儿,又有两分松动了。到底这婆子是真有几分手段的,往后说不得还得用人家呢。便也收了声气道:“干娘你也别怪我起急,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露出半句去都是个死。我能不着急?!”
马道婆赶紧点头,又道:“自然自然,姨奶奶尊贵人儿,心里想的就比咱们多。要说这事儿露出去的话,那可千百年也不会有的。不满姨奶奶说,这满长安城的王公府邸,我们哪里不去?这样的事儿,一年不做十件,也有八件,姨奶奶可见出过什么纰漏?!神仙佛祖保佑着该保佑的人!那些出了事的,也是命里的劫数,我们不过是顺应天命的意思。阎王要人三更死,哪个敢留到五更?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姨娘本也没什么正经见识,马道婆又是多少人前练出来的唇舌,不过三两个回合,仍把个马道婆当成神佛使者,又问这问那起来。马道婆见赵姨娘能拿出这样东西来,不管她究竟什么来路,也是个了不得的财主了。
想她在贾母王夫人跟前旁敲侧击多少回,就是为了宝玉,贾母一日也只肯舍五斤油,这得多少时候能抠出一百两来?眼前这个主儿,一出手就是嵌宝的金饰,不是财主是什么?如此越发加意奉承,赵姨娘则混忘了先前遭这婆子逼债时的狼狈落魄,几乎以为自己坐在宝塔尖上了。从此往来更密,不在话下。
且说彩霞自将东西给了赵姨娘,就整日介提心吊胆的。足过了月余,也未见王夫人这里有何话说,才放下心来。这头放了心,又牵挂起另一头来。这日得了空,便又往赵姨娘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