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难得过来一趟,告诉李纨道给李纹李绮看好了人家,两方有意,过两日怕不就得定下了。是一家里的亲兄弟俩,哥哥已经进了翰林院,弟弟也中了举,只等来年春闱。家中只有薄产,上半年刚出了孝,如今家里只剩一个老娘。却是因两人都在凤起书院里进出才相识了,那兄弟两个李婶都见过,道都是忠厚老实之人,恐怕官运有限,只李婶挑女婿却不是挑这个来的。那头也见过李纹李绮姐妹,也很中意,便就此说定了。
李纨听了亦替李婶高兴,心里筹划着到时候这做嫂子的随礼可不能小气了。李婶却道:“往后她们两个都嫁过去了,亲家母的意思,让我过去一同住着,两个人还能做个伴。我想着如此到底与礼不合,倒不如在他们左近另置一处宅子,我一个人,也使唤不了几个丫头,只小小买一处就成了。”
李纨笑道:“婶子自打算去,若有要看屋子没得用的人,就同我说一声,我让许嬷嬷替你看看去。”
李婶一直住着李纨给置办的宅子,心里虽感激着到底也有两分在意的,如今听李纨应得爽快,心下大松,因笑道:“成,到时候我再同你说。”
李纨又问那家的情形,原是一处祖宅,也不算大,住两对小夫妻却也尽够了。各人因缘,小门小户过日子未必就不舒坦,她也没有凡亲近者必得度日堪比王公方显本尊神仙手段的毛病,只听李婶细说,不时点头附和两句,倒让李婶极为高兴。
贾母那里听几个老嬷嬷说外头忙着嫁女娶媳的热闹,便又惦记起梅家那头来。这日王夫人过来说话,便又问起。王夫人叹道:“蝌儿登门拜访过了,那头接待得倒殷勤。只说订了亲的二公子正预备来年春闱,从前在佛前立过誓的,非得得了功名才谈婚娶之事。”
贾母听了皱眉道:“听这意思,若是明年不成,琴丫头还得再等三年了?若这公子命里就没官禄没科星呢?这还得等他一辈子了!这也是书香人家能说出来的话?!”
王夫人也只好叹气,到底人家说出来是极有志气的话,那假若一辈子考不中的话更是不能问出口的。薛蝌无奈,也只好回来同薛姨妈商议。薛姨妈就道:“如今琴丫头都认了府里太太作干妈了,就是宫里娘娘的干妹子,就等他们这一年,再说不迟。”薛蝌听了也有道理,就另写了书信往南边去。
邢夫人也大概听到了些风声,因从前薛蝌定了邢岫烟,就有等送了宝琴出门子再娶亲的话,如今一听那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呢,心里就不乐意了。
这日众人又说起薛蟠的婚事,说宝钗同薛姨妈如何劳碌,又赞宝钗能干等话。邢夫人便不经意道:“薛家只是规矩古怪。大房里头是哥哥不娶亲就不议妹子的婚事的,这宝丫头比咱们迎春还大呢吧?二房里头呢,又是妹子不嫁哥哥不娶的。这可真是,一家一个规矩,这还是一家里的呢,竟是一房一个规矩了。”
这话自然传到了薛姨妈耳朵里,薛姨妈便叫了薛蝌来,告诉了他这话,又道:“原先只当梅家一回来就能把事办了,如今那头这么抻着,你这里也跟着耽搁着也不是个事儿。设若说那头定要拖个二三年呢?还让这一串子都等着不成?我看不如趁着如今处处都是喜事的时候一并把你们的事也办了得了。邢家丫头是个好的,往后有她在,你也多个人帮扶。琴丫头也好接家来。”
薛蝌也略知贾家里头的事,如今听了这话便也寻思开了。也是巧,南边回信来,道是薛蝌同宝琴的老娘身子不大好,怕看不见儿子成家,也在书信里催他。又另有一封给薛姨妈的,却是拜托她操持薛蝌娶亲之事的。如此,薛蝌同邢岫烟的事情便也筹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