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薛蟠这日来这里,两人吃酒时她就提了这话,薛蟠沉吟片刻道:“我是怕委屈了你。那婆娘虽惹人厌,却占着位子,妈又是个讲体统的,到时候只怕还要你低头。我舍不得你受那份磋磨。”
三姐眯起眼睛鼻子里笑道:“我认了做二房,她为大,该敬的我自然敬着她。只要她不过分,我也不惹她去。只她若要蹬鼻子上脸来,我可不是香菱那个面团子,到时候让她试试姑奶奶的厉害!”
薛蟠忙道:“这又闹起来,不说外头笑不笑话,只累得妈同妹妹又淌眼抹泪的,我心里也不舒服。”
尤三姐一点他额头:“就是因你们怕这怕那的,她才吃定了你们呢!要犯在我手里,才让她好过!”
听薛蟠方才话里提起了宝钗,尤三姐想起一事来,问他:“对了,不是府里的二姑娘都嫁了人了?宝钗妹子还比她大些吧,怎么没听提终身大事?”
薛蟠道:“你哪里知道,这家里支撑着,我不过是外头场面,里头拿主意的倒一多半要靠宝钗。我同妈都离不得她,这一留二留的就留到现在了。原想着娶个皇商世家的媳妇来帮着打理,也好给妹妹相看人家了,哪晓得娶来这么个搅家精。别说助力了,整个一闹事的。唉,说来也是运气不好。”
尤三姐道:“得了,左右如今又国丧了,一时也论不得婚嫁,倒也不着急。”
薛蟠想了想,没忍住,才道:“怎么不着急?!不瞒你说,我妈同那府里姨妈两个是有亲上加亲的意思。从前还罢了,如今中宫位虚,那家又出着贵妃娘娘,一个不好就成了真国舅了,那身份……嘿,我总怕妈是白费一番心思。到底他们等得起,咱们哪里能跟着耗下去!”
尤三姐点头道:“我刚还想说呢,怎么宝二爷那里也没见提起过婚事。从前听琏二爷给我姐的小厮说,那府里的意思是要把林姑娘配给宝二爷的,怎么你这里又不是一个说法了?”
薛蟠道:“我哪儿知道,只听我妈说起过一嘴,到底怎么样我又不是那头的人。不过如今看来,这宝玉的婚事更该拖着了。”
尤三姐不解,薛蟠便道:“还是昨儿珍大哥她们说起的。如今两位贵妃不晓得哪个能入主中宫呢,这妃子娘家同皇后娘家可不是一回事儿了。从前还说什么爵位不爵位的,这要真成皇后了,当亲爹的怎么也得封个伯吧?谁还稀罕个三等将军!”
尤三姐听得云里雾里,她哪里知道什么爵位世袭的事儿,只皇后娘家的话却再明白没有的了。不由想起当日自己说要寻人家时,贾琏还当她看中的是宝玉呢。只那时候刻印在心上的人影,如今竟同眼前的这个模糊在一处了。也只能叹一声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