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这回倒没斥他无状,也是这话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叹道:“当今勤政而端肃,起居素朴极戒私欲,进而不躁,和而不浮,实在是难得的明君。又当此改天换地之时,若急流勇退,怕有负所读诗书啊。”
墨延松笑道:“从来商贾、伎官遭人白眼者多,今上敢破敢立,只这两样已非常人能及。毕竟我朝已历数代,守成已是不易,想来先帝当日选了这位,也是因他看着稳重不语,是个能守业的。却未料到激进如此,且不急不躁,善忍善谋。那几个跳脚不停的,实在不及他远矣。”
两人说完相视而笑,举杯各饮,回头却见祝鹤年盯着一边桌上发愣,却是一副秋菊图。墨延松一眼扫过,笑道:“又不是什么名作,你倒看住了。”
祝鹤年回过神来,却伸手取了那画索性细看起来,半日,忽然向林如海道:“林大人,这画可能借予在下参详几日?”
林如海见那画似是女子手笔,就怕是黛玉的笔墨,细看又不像,也不见个留字署名,便笑道:“怕是闺阁笔墨……”
祝鹤年忙道:“大人,在下观此画中似另有玄机,只一时尚不能参透,恳请相借几日!”
墨延松见自家师弟如此失态,也好奇凑过去细看,一时也皱了眉,又往桌上一扫,却也瞪大了眼睛,顺手从桌上又拿起一张秋菊图来,冲林如海一摇手:“如海兄,这个……这副可能借小弟一观?”
林如海见两人各执一画,一眼扫自己,一眼扫手上画作,恐怕今日不点头也难了。到底不放心,赶紧唤了小厮进来让往里头问一声姑娘去。
一时小厮来回话道:“姑娘说了,两幅画皆系闺中一时戏作,两位先生既能参透玄机,也算同道中人。便借予先生,只当切磋罢。”
两人闻言大喜,连酒也顾不得喝了,只各自拿了一副闷头细思,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恍然大笑。林如海如今什么没见着过?也不管他们,整好自己独享了尹掌事出品的私房佳肴。
黛玉在内院正同妫柳说这事,她笑道:“你看看,难道就你是修道之人不成?如今也有别人能看透二姐姐同四妹妹画作的玄机呢,说不定就是个你说的阵法师、符师。”
妫柳撇嘴:“姑娘你没见过真的阵法师才会这么说呢。”
黛玉不同她斗嘴,左右她说得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嘴上空花花的,真问她那个浮尘集市在哪里,她就懵圈了,便不理她。只心里替迎春同惜春或因此能得了个良师益友而高兴。
天色渐晚,妫柳喃喃道:“不知道今日那毛贼会不会来了。”
黛玉奇道:“怎么?家里进贼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听你提过?”
妫柳撇撇嘴道:“恐怕还是个所图非小的毛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