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取出一个薄薄的本子来双手奉上,族长夫人赶紧接来手里,匆匆翻看两页,紧着点头道:“你们姑娘说的是!那恶妇同她儿子两个隐瞒了身份,顶着我们孙家的名号与贵府结亲,实在是骗婚之举!姑娘自然没有给这样人家守着的道理,且说起来,他们也算不得一个人家!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一会儿待我们家老头回来,我会说与他的。只是贵府恐怕这两日也该遣人过来了,到时候还请姑娘替我们美言几句。实在这贼婆子同那孽种干下的事,我们分毫不知情啊!”
那媳妇子自然都答应的干脆,又寒暄两句才辞了出去。
没过多会儿,族长回来了,族长夫人二话不说一把将人拉到了后屋,从怀里掏出那册子来塞到族长手里,快嘴快舌地把方才那仆妇的话说了一遍。族长听了心下雪亮,再看手里账册,这还只是孙家一部分的资产。早知道自家这个族弟几代都极善钻营的,想是攒下了不少家产,如今一看,竟还是小看他们了!
他们连日商议的,不过是要不要给这一枝过继个人继承香火的事。照理来说,这孙绍祖眼见着就不是孙家的子孙,原本若认了他算给孙家老爷过继的也无不可,只如今他那老娘当众偷人,偷的还就是孙绍祖的亲爹,这让老孙家怎么认下?只怕他们这头认下了,那头老孙头就得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只是要越过孙绍祖去,那就得给老孙头重新过继一个,这都得分说清楚的,要不然从族里过继起来非得乱了辈分不可。就是给孙绍祖找一个兄弟,算孙家的嫡枝。这这么一来,迎春这头就不好办了。人家姑娘是嫁进孙家的,好好给弄一个小叔子过来算怎么回事。若是迎春是个没根底的,大不了到时候给她一份口粮也罢了,到底她嫁的那个正经算不得孙家的人。可偏偏人家出身国公府,可不敢这么办。
这一来二去的就想不出个两全的法子的。这回听自家婆子一说,不禁茅塞顿开。那老孙头都去了多少年了,再说了,他那牌位不一样在老家宗祠里供着吃香火?他们这里供的可还不是他呢,那婆子带了儿子拜的牌位上头可写着“沙家列祖列宗”,那日被捉奸的那半大老头儿就姓沙。可见这一房的香火实则早断了,这老孙头钻营了一世,其实早几十年就已经是个绝户了。
这么一来,照着自家婆子这说法,贾府的姑娘无意留在此间,只把嫁妆还给人家,剩下的孙家的东西就都归到族产了。好家伙,恐怕如今满族人家的东西加起来都未必有这一回得的多呢,天下哪儿找这样的好事去?!且自家这里尽可把什么难听的不好的罪名儿都背上,左右该死的都死了,还怕背两句骂不成?这么一来,对国公府那头也交代的过去了,自家还得了实惠,何乐而不为?
打定主意,拿了那账本回头又出去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族里几个长老哪个不是人精?一听还有如此两全其美、大落好处的事情,都连声赞同。赶紧商议起明后日见了国公府来人时的说辞来,只等这事儿一了,赶紧清查家产,好合族大庆。
第二日果然凤姐带了周瑞家的先来了,伺候的跟车的,乌泱乌泱二三十号人,摆足了阵势。这里接到内院,自有族长夫人带着一众族中女人们接待。族长夫人便把前晚上自家老头交代的话说了一遍。只说族里勘查不严,竟然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又说那孙绍祖母子如何两头欺瞒,骗婚在先,欺人在后,实在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云云。如今首恶伏诛,母子尽亡,孙氏一族自觉无法向贾府交代,如今只听凭贾府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