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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捡了吉日,这头便发嫁郡主,大将军王将在两国边境相侯迎娶。一路上经行停靠都有规矩,并不难办。南诏国主和亲一事已了,又要主持政务,便先行回南诏去了。

    这里探春虽一直依旨住在南安王府,如今眼看着要和亲远嫁,没有不回去拜别的道理。故此先带了全副仪仗回贾府住了三日,以作别至亲。赵姨娘的骨灰如今已然送到了家庙,探春便没有再提此事。与宝玉贾环别过,也并不见厚此薄彼,王夫人见了心里稍觉安慰。

    宝玉心里存着多少话想要同这三妹妹说一回,奈何如今他自迁居到了园子外头,就算活在他老子眼皮子底下了。尤其贾政顶了个三品的名头却没有实缺,越发清闲。所谓五十而知天命,他想着自己这辈子大约也就如此了,不免将希望都放到了子孙后辈上。

    后来出了赵姨娘的事,贾环又因心怀怨恨竟弄出个伙同外人诬陷嫡母长嫂的丑事来,贾政也对这个儿子彻底失了心,便把一门心思都倒在了宝玉身上。若换从前,不知道宝玉都该“病”过几回了。这会子却是因着当初老太太的那番话,他虽认定林妹妹是不会把些功名利禄的事情放在眼里的,奈何还有个探花姑父,少不得也得用心一二。至于后头听说林家有招赘的意思,他只想着有老太太在,凭老太□□排就是了。

    探春此前进宫,他得着消息就晚了。好容易回来了,因着赵姨娘的事,他听金钏儿说了一回各中因由,也不知该拿什么面目对着探春,故此两人比从前竟是疏远了许多。哪想到这一疏远,就等来了宫里册封的圣旨,这个自来精明强干不输男子的妹子竟要和亲远嫁了。之后探春直接被接去了南安王府,直到嫁前才来拜别父母。

    他不由念起自小到大多少情分,女子嫁人本已是悲事,尤其三妹妹还要远嫁番国,往后再见恐怕都难了。一念至此,恨不得同探春彻谈一番才好。奈何探春乃待嫁郡主之身,又是预备和亲的,身边女官嬷嬷一大堆。宝玉又不是当日见元春时候的年纪了,想要近前一叙也难。不过依着规矩行礼告别而已。

    及至登船那日,喜舫全按郡主制另加一级,好不气派。南安郡王为送亲使者,带着一众礼部官员另船随行。沿路沿江边上早拉起屏障,贾府一众人等送至码头,礼部官员在一旁高唱仪令,众人按制行动。

    探春至甲板后回身下跪,拜辞父母,王夫人泪如雨下,凤姐赶紧在一旁搀扶。礼部官员奏请启程,南安郡王点头示意后,船舫缓缓前行,渐行渐远,终消失于天际。凤姐方扶着王夫人上了车。

    王夫人坐定稍缓片刻,撩了帘子往外看时,见宝玉还伫立水边,泪流不止,忙让人唤他过来。待进了车,埋怨道:“如今虽说春暖,到底水边还凉着,你这么一哭又被风一吹,若病了可怎么好?岂不让人担心!”

    宝玉只低头答应着,王夫人如今见惯他如此,也不知他心里究竟如何想法。

    一路回来,道上两边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尚未散去,宝玉欲往外骑马去,王夫人却怕外头人多冲撞了,仍把他留在了车里。倒是贾环一脸木然跨马在前,心里想着探春说与自己的那句:“我的路只能这么走,你待如何,便靠你自己走了。”

    初时还不解,这回见人群中有几张熟面孔看着自己的眼神已大不同从前,才回过味来。好在自己并未蹉跎时光,总会为姨娘报了大仇,也不枉嫡亲姐姐的这番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