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乱糟糟地嫁了宝玉,三朝回门,见薛姨妈精神好了些,心下稍安。倒是宝玉,许久未曾见过薛姨妈了,这一见之下唬了一跳,又听莺儿说了许多宝钗的难处,心里对宝钗也起了怜意,只不管内务外事,他却实在是丁点忙也帮不上的。
宝钗嫁了人,自然不能如从前一般日日侍奉跟前了,王夫人本欲让薛姨妈仍搬回到从前贾府的院子里住。宝钗进了府里几日,早看清局势,便劝阻了王夫人。王夫人也知道宝钗所忌,心中对贾赦夫妇也更生了怨怼。别无他法,便只好隔日遣人去看望一回薛姨妈,还都使些老人过去,好陪着说说话。薛姨妈见贾府如此待自己,想见也不会差待了宝钗,心下略慰,身体也似见好。
哪知入了秋,薛蟠仍判了个问斩。宝钗不在家中,无人相阻,消息一出来薛姨妈就知道了,当场就晕死了过去。王夫人亦心焦得很,无奈贾政寻了无数的门路,都未能改得分毫,才知道自家府里究竟不比从前了。
薛蟠问斩当日,薛姨妈号哭了几声,晚边也跟着咽了气。消息传来,宝钗哭成泪人,王夫人抱着她,自己也哭得发晕,宝玉与贾政皆束手无策,倒是贾赦听了消息连叹了几声“晦气”。
薛家如今无人,好在还有个薛蝌,宝钗与宝玉一同回去奔丧,这几年宝玉也经了不少事了,还能帮着薛蝌料理一二。宝钗哭得整个人都愣愣的,哪里还能理事。薛蝌便把邢岫烟和宝琴接了来与宝钗作伴。
林家接了那世上难寻的圣旨,林如海又往宫里去了几回,之后便认命地开始准备婚事。那南诏国主不要面皮地催得甚急,奈何这等事情实在闻所未闻,没有先例可循,偏偏又涉及国事,礼部官员牵连其中,几方人等为着仪制上的丁点出入就要吵个几回,哪里快得了?!
黛玉在深宅中听说了薛家之事,便去寻林如海商议,林如海道:“他们家与我们家从无婚丧走动,若是亲往吊唁,只怕不妥。”
黛玉道:“话虽如此,只是到底在园中相处日久,姨妈对我也甚为照拂,且宝姐姐如今遭逢这许多事,我想去看看她,哪怕不能劝解,陪着坐一回也好。”
林如海看了看黛玉道:“我知道你心软,是以此事事前未曾同你细说。那薛家母女虽与你有旧,薛家小子买妾杀人却是实情。如今为父身居此位,你是顾念旧情,欲去探望,旁人看了,或者便是猫哭耗子了。毕竟,若是为父伸手,这薛家小子的命也不是救不得。”
黛玉道:“旁人的心思如何猜得尽、顾得全?杀人偿命之事爹爹又如何能徇私枉法?他们糊涂,难道我也糊涂了不成。爹爹放心,我再不会理那些闲话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