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这偌大一院子里只余了她一人,坡下围着官军,却是连个苍蝇都难飞进来。正欲散了神识四下探去,却见远远几个人往这边来,没有再往看押处走,反往稻香村里来了,却是巧姐儿同平儿。
两个官军将她们押至门口,便顾自己去了。两人都满面泪痕,惊慌难定的模样,李纨赶紧将人迎了进来,让两人在凳上坐了,倒了两杯茶。平儿喝了几口茶,才算回过神来,见李纨屋里没有旁人伺候,问道:“奶奶这里也来过了?”
李纨点头,又把皇上口谕的话说了一遍,问道:“你们那里怎么样?”
平儿抚着巧姐儿后背道:“一下子冲进来好些人,随处乱翻,有上前拦的都被打了。我们姐儿吓得直哭,我也被拉了出去,正要往外走,来了个人,说姐儿已是许了人家的,不用关押过去了。我听了趁空挣出来,说自己已不是贾府之奴,那人问了两句,便让我跟着姐儿在屋里呆着。其他人都被押走了,我们两个在屋里呆着也不敢乱走,方才忽然又来了两个人,让我们跟着往这里来,我们便过来了。”
巧姐儿还被吓得没缓过来,平儿说话也不是从前伶俐的样子。李纨听了这话却另咂摸出一重滋味来。——虽说罪不及出嫁女,也多半是在清查问罪之后,一到抄家的时候,哪里还有人情面子可讲?更没有通融一说。自己是因着从前与四海、九洲几个商行的往来之故,既有皇上口谕,自然万事好说。这巧姐儿一事,却甚是蹊跷,倒像是主事之人另卖的人情。却不知这人情是卖给贾家的还是王家的了。
李纨正寻思着,那边巧姐儿好似用尽了力气,就这么倚在平儿怀里睡着了。
外边天色渐渐暗了起来,寒风更劲。为着能尽早收队歇上一歇,官兵们加紧把人都往一处赶。赖大家的等几家奴才家里所抄家资已经陆续运了进来,堆在花厅里,西宁王看了笑道:“这小小一个管家,就挣下偌大家资,这贾府还真不愧是大族世家。”
东平王却道:“这头天黑了,人犯们的饮食如何安排的?”
西宁王笑道:“王爷又操心了,饿个一两天还能饿死人不成?连我们的餐饭还没人张罗呢,王爷倒担心起旁人来。”
指挥使进来道都安排好了,东平王才不再多话。一时外头抬了席面进来,西宁王还要喝上两杯,东平王以差事中不宜饮酒为由只随意吃了两口便住了筷子,西宁王一笑:“得,有王爷看着呢,我倒能松宽点儿。”完了顾自己饮酒吃菜,不亦乐乎。
贾府厨上依旧热火朝天,指挥使吩咐做饭,把厨上的人先押了过来干活,哪个敢不尽心?先紧着官兵们来,多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个个吃得满嘴流油。他们吃饱喝足了,才吩咐厨上熬了几锅米粥,令人用大木桶装了,抬去关押处。不问主仆,皆是一般吃食,连饭带水都有了,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