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不太好解释。”约瑟芬思考了一下措辞,黑嬷嬷在旁边,还有莉迪亚,另外两个尚未赎身的女奴。“先不说现在巴黎没人拥有奴隶,就拿这次我去纽约来说,北方已经没有黑奴了,我打听了一下,执行的很彻底,没有一户人家敢公开宣布自己家里还有奴隶。曾经的奴隶现在做什么的都有,有黑人律师,也有黑人牧师,菲利普还说他们那儿流行打板球和网球,还有打的很好的黑人板球球员和网球球员呢。”
“这跟奴隶赎身价格有什么关联吗?”
“有。为什么我们白人总觉得黑人又蠢又笨,还很暴力?原因是我们不让黑人上学认字。白人就没有又蠢又笨、整天打架斗殴的人吗?暴力源于缺乏知识,知识水平越高的人理论上就越和平,而知识跟收入是呈正比的。菲利普一年收入20万美元,他怎么可能会在街头浪荡,整天酗酒打架?可一个年收入不超过1000美元的人可能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他当然希望这个社会越乱越好,如果现在萨凡纳街头发生了暴动,他就有可能去洗劫一家商店,或是一个富裕人家,抢夺他自己买不起的东西。”
“我还是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缺这点钱,但我们不能无偿让家里的奴隶赎身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自由’得到的太容易,反而会让他们认为——”她想着这确实不好说的太清楚,停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才说:“萨凡纳的其他人家会觉得我们家起了个坏头,会让他们家的奴隶也闹着要无偿赎身,这件事情在萨凡纳还没有别的家庭开始做,您要是不介意别的太太们在背后骂您,我是不在乎这么点赎身钱的。”
爱弥儿扶着额头,“我并不在意那些太太们背后乱说什么,但你说的对,但凡惹人注意的事情都不该由我们家起头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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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看起来像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他对这件事情想的居然跟约瑟芬差不多。
“我有点明白的你的意思了。你定这个阶梯式的赎身价格,是不希望他们太容易得到自由,对吗?”
“对。”约瑟芬在楼上自己的书房写信。
“你说的对,我们家确实不差这么点钱,家里所有的奴隶都赎身也就是几万吧,家里一年就能花掉几万。”查尔斯满不在乎的说:“道格赎身之后还是我的贴身男仆,跟之前没有什么分别。我也不在乎支付他一年的薪水,我只在乎他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忠于职守。说实话,我觉得道格最近的心情比以前好多了。”
“这事很难跟母亲说清楚,我希望能给奴隶们自由,但又不希望他们的自由来的太容易,也不希望他们心生怨恨。”
“你是说,担心他们会做什么报复我们家?”查尔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为什么那些奴隶主如此残忍的惩罚逃奴?”她放下笔,用吸墨滚筒吸干信纸上的墨水。
这个问题他还从未想过,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用严厉的惩罚告诫奴隶不许逃跑、不许报复主人?”
“黑人杀白人的事情是不是每个城市都有?”
“是否‘每个城市’我不知道,但确实有,还有不少呢。”查尔斯脸上神情不太自然:黑奴不仅会杀了原主人,还会强|暴主人家的妻女,虽然下场通常是被抓起来吊死,用死亡来惩罚恶行,但罪行总归已经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