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脚刚离地,就有个声音把他生生拽了回来——
“世子,”苏婵合上手中的书,从假山上下来,“快上课了,你在这做什么呢?”
陆暄:“……”
这下陆暄不能说服自己这只是巧合了,这也太他妈巧了!
便转过身,语气不善:“我还没问你,你在这做什么?”
“前面不方便呆着,我便寻了个安静的地儿看书。”
苏婵举起自己手里的《古画品录》,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前面都是男子,她一个姑娘确实不太方便。
但陆暄没那么好忽悠,他盯着苏婵手里的书看了半天,越想越觉得不对。
“你还在国子监做什么?证人都招了,该审的人也审了,老……你爹是清白的,”陆暄差点说漏嘴,“你还留这儿,不会是想等着看曹文修会怎么判吧?”
虽然苏婵看着不太像这样的人。
可如果真是这样,也是人之常情,反倒是苏世诚那种只管自个儿“清者自清”的文人,瞅着怪虚伪的。
但曹文修会怎么判这件事,牵扯到的已经不仅仅是国子监名誉的问题了,还牵涉到了党争,陆暄想到苏婵昨儿亲笔写的首告书,一时又有些拿不准。
“当然不是,”苏婵笑着否认,捋了头发到耳后,“家父手下缺了人,我来搭把手。”
苏世诚身为国子博士,平日里只管讲大课,各堂的课业登记、作业批阅等都是助教做的事情,严羽没了,找人帮忙倒也合乎情理。
但让苏婵来替补这个位置……
老苏那么古板一人,会让自己闺女做这事儿?
“世子?”
陆暄的思绪被苏婵打断。
他回过神,就见那姑娘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她穿了一身月白色广袖襦裙,身上披着碧色的裘衣,明明是清冷的配色,却不知为何从她身上透出了几分温柔。
陆暄愣愣地看着侧身唤他的姑娘。
似乎是见他还在原地发呆,姑娘停了脚步,“钟声都响了,还不走?”
……
连下了几日的雨停了,午时过后,竟还久违地出了太阳。
崇志堂里的人齐声念着《孟子》里的一段文章,声音明显不如早上时洪亮,而陆暄撑着越来越沉的脑袋坐在后排,昏昏欲睡。
他视线落在摇头晃脑的夫子身上,总觉得一个夫子突然变成了好多个,催眠的效果也加倍了似的。
然后又看向依葫芦画瓢的前桌,他头顶那根木簪子随着摇头的动作划着圈儿,陆暄看着看着,意识就有些模糊了。
“啪嗒”一声,他脸砸在桌子上,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