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示意裴逸莫要出声,伸手将让他准备的糖盒接过来,扬了扬下巴。
裴逸看了眼难得认真的自家主子,又看了看对面浅眠的苏婵,立刻懂了,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不知是过于惊讶还是怎么,裴逸全程视线不离那两人,到门口时没注意到那坎,一个不留神,绊了一下,脚猛地踏在木地板上,发出了不轻的声响。
睡梦中的苏婵皱了下眉,好险没醒。
陆暄松了一口气之后,立刻狠狠地瞪向惊魂未定的裴逸。
他还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不敢动作,被一记眼刀杀过来,更是毛骨悚然。
好在主子对他的凌迟仅仅停留在眼神上,没一会儿便摆了摆手,让他赶紧滚蛋。
而后陆暄又写了一会儿,将心目中大致的名单拟出来后,反复检查。
检查着检查着,他又有些哑然失笑——
平日里就是考试的时候,自个儿都没这么认真过。
做好了一切后,陆暄小心翼翼放下笔,将名单放在一旁,而后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她的睡颜。
平日里瞧起来总是无坚不摧的人儿,睡着的时候竟也跟小孩儿一样,胳膊轻轻环抱着自己,小心翼翼又毫不设防。
“真是信任我啊。”
陆暄轻笑了一声,若眼神为笔,他如今便是在细细地去描摹她的轮廓。
她五官生得极为精致清秀,像一块精雕细琢却依然温润细腻的软玉,棱角都是柔和的,叫人只想要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细心呵护。
可又不完全是小家碧玉的那种闺秀,陆暄总觉得这姑娘的骨子里,应是透着与她曾祖父那样的、不拘世俗的张扬与洒脱的,打第一回 他在池塘边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她与这京城中的每个姑娘都不一样。
不知怎么,陆暄就想到了林知南说过的——
“她不合适留在京城。”
嘴角的柔和便慢慢凝滞,化为苦涩,最后归为虚无。
陆暄想着自打苏婵回京以来,似乎是做了许多,本不该她来做的事情。
她这样的女子,京城对她而言,或许是囚笼吧。
……
陆暄拟的名单与苏婵设想的大致无异,她稍稍看了一眼,便让人递去了国子祭酒府上。
不过这事儿决定权不在她这,而且名单上的人,大多数都是正儿八经寒门出身、一点背景都没有的,硬靠着自身的才华来到启都,这也就注定了他们要比寻常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如今就差临门一脚了,苏婵想着过两日进宫,一定要使个法子才好。
“姑娘,”一阵药味伴随而来,“该吃药了。”
苏婵叹了口气。
一连吃了好几日的药,如今她闻到味道就有些恶心想吐,但想着后日进宫怕是有一场唇舌之争,为了保证状态,便也只能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