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今儿在江水里泡了那样久,伤口都感染了,到这后又为了照顾她让她先洗澡,自个儿穿着湿衣服等了许久。
苏婵轻蹙着眉,正要抽手起身去拿帕子给他擦脸,榻上少年便突然睁开了眼,黢黑的眼里还带了一丝迷朦,看着她,似是没反应过来一般。
片刻后,才露出又忐忑又欣喜的神色,手掌小心翼翼地覆着她的,生怕她跑了似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开口:“是我的错。”
因为生病,声音粗哑得厉害,说话间他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又怕她担心似的,便极力忍耐着。
苏婵心口一疼,止了抽手的动作,大拇指轻抚他脸颊,另只手给他掖了下被角,让他整张脸露出来。
“是我不好,”他咳了一会儿,哑着声音重复,“你要不想看到我,就同我说,我去别处呆着。外头冷,你别呆久了,大夫说你身子不好,平日里不能受凉。”
“你看你的手,凉得跟冰块似的,捂都捂不热。”
陆暄拉过她另一只手覆在脸上,苏婵身子被迫往前倾了倾,两只手被他拉着在他脸颊捂了会儿,又缓缓往下,覆在他脖子上。
掌心之下是他跳动的脉搏,沉稳有力,苏婵不知当往何处看,视线从他眉间一路往下,落在了她两指之间的、他的喉结上。
因为发烧,他身上冒了汗,汗珠顺着下巴淌过脖颈,落到喉结处,又沿着边儿滑落,落到苏婵手指旁,她大拇指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替他抚去了那滴汗。
便是这时,他喉结轻轻滚动两下,又一滴汗从旁滑落置她掌心。
肌肤贴合之处,两人的体温早已置换,她掌心的凉意,渐渐被他的温度所取代。
陆暄始终看着她,丝毫不避讳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他脸红红的,苏婵总觉得他眼里含了几分水汽,看着楚楚可怜。
捂了一会儿他动了动脖子,便又开口,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气音低低说了句:“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苏婵见不得他这样,移开视线,半晌没说话,一只手从他掌心挣开,迟疑了一会儿,轻轻将他脸上的碎发拨干净,绕到他耳后。
少年顺着她这个动作蹭了蹭她掌心,像只撒娇的猫儿似的,讨好地重复了句:“别生我气了。”
苏婵没应他的话,手覆在他额头,“难受吗?”
陆暄“嗯”了声,“心里更难受。”
“不许耍贫嘴。”
“那我不难受了。”
陆暄松开她,艰难撑坐起来,“你睡这屋里,我去外面再找个地方过夜。外头有夜露,你别出去了。”
又跟她赌气。
苏婵平视着他,淡声命令:“躺下。”
陆暄低着头没动,像是在跟她置气一般,模样极其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