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是怕极了,如今苏婵对他的好,是为着日后要拒绝他、离开他而做出的补偿,他心里比谁都知道,以他们的身份和关系,要在一起到底有多难。
是真的好难,好难,难到哪怕将来她应下了,陆暄也要害怕她随时会放弃的程度。
可是啊,喜欢一个人,就是千难万险也想要为她去闯一闯。
“会的,”怀里的姑娘回答他,“会一直对你好。”
“这么干脆?”
“当然。”
“不骗我?”
“我几时骗过你?”
苏婵声音里带了笑,“向来都只有你哄我的份儿。”
陆暄也笑起来,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唇在她鬓角虚亲了下,“那你先喝点水,咱们一起带那小鬼去放风筝。”
……
堤坝上微风正好,适合放风筝。
阿虎像只撒了欢的鸟儿似的,拿着风筝一阵疯跑,跑着跑着累了,喘会儿气,又继续撒丫子狂奔,放了半天,那风筝也没放起来。
不过小孩儿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两个大人铺了块毯子坐在斜堤的草坪上,看着他在底下跑来跑去,陆暄倒是没什么想法,反而是苏婵笑着笑着还不忘提醒了句:“慢点跑,别摔着。”
还真是像个大家长一样,事事都要操心。
陆暄看了她一会儿,后仰躺在毯子上,手枕着后脑,看着广阔的天空,突然觉得心情畅快。
今儿天气真是好,万里无云的,他们在的这一处是阴面,晒不到太阳,不会特别热,江上的风一来,还有些凉爽。
苏婵坐在他旁边拿了本书在看,他望过去,瞧着那姑娘安静又温柔的背影,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踏实感。
看着看着,陆暄嘴角就挂了笑,犹觉不够,便侧过身更加肆无忌惮地瞧着她。
那日同那小鬼说的,并不完全是糊弄人的假话,陆暄初见苏婵,大约比她知道的时间要早上许多。
是今年年初,在国子监。
……
(回忆)
春节家宴,魏王进宫与顺昌帝闲聊家事。
兄弟二人弈了盘棋,然后,魏王就带着让陆暄进国子监念书的旨意回来了。
那会儿陆暄在朝野,可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专爱打牌赌钱听曲子,小小年纪就喜欢往拂音阁那种风月之地跑,回回让他爹抓着了,便是一顿好打。
请了私塾先生也不顶用,他能把人气短命。
于是那道圣旨,无疑就成了一把沉重的铁锁链,挂在他身上重,摘了便要被杀头——
那会儿父子俩便意识到,陛下这道旨意,怕是别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