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些寻常小事,真被人截下来了也无伤大雅,他忍不住,就还是写了。
“主子,您怎么又不睡啊?”
半夜,江卓见着陆暄房里的灯亮着,忍不住探了个头进来,“又在给苏姑娘写信?”
陆暄没否认,“嗯”了声,缓缓将纸压平,低低呢喃:“想她了。”
后面这句江卓是没听见的。
他见着主子又拿起来了纸笔,便打着哈欠进来帮忙磨墨铺纸,边磨边道:“咱事情不是都已经办完了吗?您想苏姑娘了就回去呗,这郓州呆了这样久,哪哪都不如京城好,您都已经多少天没睡过好觉了。”
“我睡不好,跟我在郓州还是在京城没有关系。”
陆暄声音淡然,可语气里分明又带了点什么情绪的,“凡是有良心的人,亲眼见到我大启的子民活活饿死曝尸街头,都无法安然入睡。”
“……也是,属下上次同您去过之后,也做了好些天的噩梦,一闭眼,全是那森森白骨。”
江卓耷着眼睛磨墨,情绪明显低落下来,片刻后干脆放下手中墨锭,问陆暄:“可主子,这是为什么啊?”
“咱们大启,不说是国富民强,可前面好几年都是丰年,何至于那么多人都活活饿死在路边上啊?”
陆暄沉默着,没有说话,握笔的手却暗暗攥紧,笔尖半天未曾落下。
他听着旁边江卓喋喋不休,心里不晓得是在想写什么,笔上的墨淌了几滴在纸上,晕成一团,发出嗒嗒的声音,似一朵朵黑色的花儿,悄然绽放。
这时外头有人急急赶来,不顾下人的阻拦一路冲进陆暄的卧室,江卓见状,立刻起身拦在门前,看清那人后,色顿时冷了下来。
“赵大人,你半夜私闯世子卧房,是想谋害世子吗?”
赵琳琅压着眼底的情绪,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找世子有事。”
“你这腌臜下等人,没资格见世子!”
江卓是个武人,人高马大的,往门那儿一站,大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赵琳琅硬刚他不过,竟是低声下气地说了句:“烦请通报一声,我找世子有急事。”
江卓甩他一个字:“滚!”
这时陆暄坐在桌前,并非完全没听到门口的情况,但他视若无睹,也默许了江卓的行径。
早些时候苏婵便提醒过他多次,说赵琳琅这个人心思诡谲,让他能杀则杀,不能杀也避着点,免遭人算计。
陆暄自是听进去了,赵琳琅如今是广宁侯府的家臣,他暂时杀不了,可也断没有避着的道理,这几个月来两人可谓是针锋相对,上回陆暄把人揍了一顿后,还让江卓折了人右手的筋脉,让赵琳琅一连许久拿不起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