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提高嗓子喝了声,显然是急了,江卓不敢在拖拉,立刻道:“苏姑娘让江然带她去找赵琳琅了!”
陆暄神色一凛。
……
赵琳琅猜到苏婵会来。
国丧的钟声响起时,他便算着时间,果然不出一个时辰,紧闭的刑房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江然掌灯走在前头,后面青音也提了盏灯,搀扶着苏婵进来。
赵琳琅听到动静便抬起眼,扯了扯凝着干涸血渍的嘴角,他如今被捆在刑架上,下午些时候受了刑,如今狼狈得不成人样。
可赵琳琅已经不在乎了,他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因而看到苏婵来,他也只是沙哑开口:“你来了。”
不是“你怎么来了”,而是“你来了”,仿佛是算准了她会来,而在等待一般。
苏婵在他面前不远处站定,目光落在墙边的桌椅上,桌子上的烛台只剩了小半,椅子也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应是有人在此处呆过。
“把这灯点燃,然后出去等我。”
青音她们出去了,带上门,屋里留了三盏灯,但因着这间屋子不大窗户又高,即便亮了起来,却还是让人莫名压抑。
赵琳琅见她这般神色,便晓得她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原先她执意要和离,赵琳琅不肯,郭氏也怕她出去之后四处生事,便将她关在一个逼仄狭小的小屋子里,除了一张木板床,什么也没有。
她那时也看不见,无需点灯,不论白天黑夜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可赵琳琅那时候只害怕她会走,根本不明白她过得有多痛苦。
那大概,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想到这里,赵琳琅缓缓闭上眼,哑声说了句:“对不起。”
没有回应,他不确定苏婵有没有听见。
苏婵没有与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猜到我会来找你。”
“难猜么?你哪回不这样?凡事都要当面问个明白,做个了断。”
“你还挺明白,”苏婵平静望着桌上的烛火,“早些时候齐尚还与我传信,说离京前要见我一面,突然夜里他便动手弑君,这其中,有你的手笔吧。”
沉默少许,她转过身,“是广宁侯吧?”
赵琳琅没应声,静静看着她。
“魏王爷一贯心慈手软,长公主又向来疼爱两位胞弟,陛下已经下诏传位,天下和平易主,以王爷和长公主的性子,大约也不会真的对陛下赶尽杀绝。”
“你如今的身份入不了宫,便通过广宁侯向齐尚传递了这个信息,让他觉得自己的这位仇人能得善终,而我又急着送他离开京城。他担心这样一来,自己会错失忍辱负重多年换来的唯一一次报仇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在今夜动手。”
苏婵平静地陈述完,声音始终没什么起伏,仿佛不带情绪一般。
赵琳琅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我早提醒过你,齐尚那个人不是能轻易被人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