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易安难平(2 / 2)

琴剑奇录 剪烛夜话 2817 字 7个月前

    两人正说着,上层的箫声停住,只听轻轻步响,上层走下一个美貌女子,手里拿着一段紫玉箫。卓青飏见正是在神农山庄谋过一面的彩笺。彩笺换了一身蓝色裙子,走下来,对着两位卫兵笑笑,道“刚才抓来的三个人,关在了哪里?”

    卫兵道“他们关在另一条船上。”

    彩笺温柔一笑,拖住裙子,道“季大人让我过去问一句话,你带我过去吧。”

    那卫兵笑得满面春风,道“外面下雨了,待卑职拿一把伞,送彩笺姑娘过去。”

    另一个卫兵也笑道“彩笺姑娘,还是卑职陪你去吧。我刚买了一把油伞,画的是国色天香,正配你。你等我去取。”

    彩笺扭腰一拜,道“如此有劳两位了。”

    两个卫兵丢下长枪,纷纷奔到下层船舱争先恐后地去取伞。卓青飏听得他们对话,心内暗喜,终于探听到了青螺等人的下落。只见两艘大船停得靠近,中间铺了一块窄窄的木板连通着。卓青飏见那彩笺眼望着远处烟雨蒙蒙的江面,飞身跃过木板,潜到另一艘大船上。

    卓青飏回头一看,见那两个卫兵推推搡搡,举着伞护着彩笺走上木板,卫兵许是互相争抢,均是脚下一滑,只听彩笺“哎呀”叫一声,那两个卫兵“扑通扑通”两声掉到江中。江湾的水势不急,但是还是十分寒冷,卫兵两人掉下去便大叫几声在水里扑腾。

    彩笺呆在木板上摇摇欲坠,吓得花容失色,叫道“快来人呀,救命呀。”

    卓青飏正要出手,只听自己所处的大船中靴声橐橐,一下子跳出来好几卫兵,抢上木板,纷纷伸出手来,都想借机抓一抓彩笺的小手。彩笺羞答答地道“下了雨,这木板滑得很,你们可要当心。哎呀,不要挤。”

    只听又是几声落水的声音。卓青飏刚才就从那木板上飞身过来,并不觉得有多光滑,为什么会这么多人掉落。他仔细一看,只见彩笺那蓝裙下边点出一脚,像是小步轻迈,却实际是快速踢中那些人的脚踝,那些人立足不稳纷纷坠入水中。

    彩笺哭道“谁来扶我?”

    却又有几人跑出来,有的像是在午睡,还来不及穿上上衣,赤膊赶来。卓青飏暗暗好笑,不知道这女子意欲何为,趁乱潜入船舱。青螺等人被关在厨房,甚是好寻。卓青飏伸出剑柄,撞晕厨房几人。青螺和云篆被捆在地上,忙伸出手指放在唇间示意他们小声,伸出宝剑割断绳索。船舷外翻入一人,却是古砚,古砚道“公子,这边备了小船,速速走吧。”

    卓青飏见几人无恙,又想起许易安的说法,内心生出一股豪气,道“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

    云篆见卓青飏冒死来相救,对他的印象更是大为改观,道“卓大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吧。有什么事,从长计议。”

    青螺也道“是啊,卓大哥。那个朝廷特使武功高强,外边又有这么多卫兵,再晚了可出不去了。”

    卓青飏拉过青螺,道“青螺姑娘,我们相识的时候,你叫我的名字,我叫你青螺姑娘。那个时候,我敬重你,爱戴你,即使有一丝的妄想,我也从来不敢强求,我只愿天天陪在你的身边就很开心了。如今你叫我卓大哥,我直呼你的名字,但是我却觉得我们离得越来越远了。你们走吧,只要你快乐,我也会跟着开心。”

    青螺听到他这样的陈情,大为震动,道“卓大哥,我,我……”

    也许青螺再多一些坚持,或者多一些安慰,哪怕多说几句话,卓青飏都可能随她而去。但是她的内心除了震动之外,许多说不清楚的情愫萦绕着,她张着嘴,说了几个“我”字,便说不下去了。

    卓青飏内心苦涩,却潇洒一笑,将青螺推给云篆道“你们走吧。许先生说得对,此身易安,此心难平。”

    云篆道“卓大哥,经此一役,小弟心中把你当做真正的生死兄弟。你大人有大量,海涵小弟之前的欠妥之处。姑苏留云庄,愿意永留你为贵客。”

    卓青飏只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心中空落落的,没有希望更没有寄托,差点就要哭出来,但还是强忍悲伤,难看地笑了一下,道“你们快走吧。我去引开他们。”

    说罢,反向冲出船舱,飞身跃上桅杆,坐在帆布中一荡,口中大笑一声道“你们这些脓包,快来尝尝爷爷的快剑!”

    当下卫兵早已围了过来,卓青飏在雨中抹了一把脸,眼见一只小舟离了大船,遥遥地消失在雨中。卓青飏跃下桅杆,一连出手二十多剑,均刺伤那些卫兵的手臂,仿佛这样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忽听到有人喊道“犯人逃跑了。”

    卓青飏剑法使得更快了,剑影扫的秋雨横飞。另外一条船上,也一阵兵刃相击,显然也是打了起来。卓青飏见一个是朝廷特使季平,另一个则是许易安,一人快刀,一人拐杖,两人就在甲板上你来我往地对攻了七八个回合。卓青飏知道季平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为那许易安十分担心,当下攻了几招,逼退卫兵,飞身跃过连通两船的木板,一脚将把木板踹到船下,纵跃至大船舱顶,居高临下,在旁观战。

    季平道“许易安,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没死。”

    许易安道“师兄你还没死,我怎么敢死呢。”

    卓青飏眼见季平已是中年,可许易安几缕须子,脸上皱纹横七竖八,眼神浑浊,头发疏苍,实在要比季平年长,没想到却是季平的师弟。

    季平道“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怎么能轻易死呢。倒是你,你事事易安,早可安心了,黄土一埋,总好过这风吹雨打。”

    许易安道“此身易安,此心难平呀。”说着拐杖一撑,整个人如同飞起来,凌空一杖袭来。季平虽在说话,却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当年不死如今现身定然是为了报复自己,所以一直暗暗戒备,见他一杖飞来,立即跃起来,快刀一摆,反守为攻。

    许易安一招未老,另一手掌已然拍出,季平忙也出手抵御。两人双掌一交,只觉得对方劲力狠辣,季平十余年武功更加精纯,许易安看似大痼久病,出手却似江中浪涛,很有后劲。两人不相上下,竟然又对拆了十三四招。

    卓青飏迎风站在船舱顶上,见他两人的招数相似,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总能猜出对方下一手的去势,貌似拆招,不像对战。他又观看几招,见那两人攻法凌厉多变,但却似乎又各有重心,那各招时时都围着这一重心,不敢用老,又不敢逾矩。卓青飏非常惊奇,不知道他们的功夫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玄机。

    季平和许易安两人斗得难解难分,更是震断一根桅杆。季平忽然左手一弹,一个圆滚滚的菩提子去势甚疾,穿过拐杖,砸中许易安眉心。许易安没想到两人近身而战,季平会用暗器偷袭。许易安只觉得眼前一闪,并没看清,眉心一痛,一股大力将自己拍倒在甲板上,这才看清刚才击中自己的不是什么菩提子,而是季平帽上的珍珠。

    卓青飏奋不顾身一跃而下,一招“风雨如晦”,携起许易安飞上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