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南道“哦?定的是哪一天?”
楚云飞道“八月十五中秋。儿子心想这已经七月二十二了,到月底便要启程了。父亲以为如何?”
楚凤南动动心思,道“留云庄!留云庄这些求我们保全他们家的紫毫护卫,所以事事臣服,不敢硬争,送请帖也是笼络人心的情面。不过我有些担心。”
楚云飞道“父亲有何担心?”
楚凤南道“紫毫的病,不是一两日,八九年前,江南名医束手无策,这才寻到潇湘门来。岭儿和梦儿,哪里会治病,后来还是我翻阅潇湘门遗留下的那部《青囊书》,大致用些药,并称要十年治疗,才能痊愈。可眼前十年将满,我担心留云庄会大举问责。”
楚云飞嘴角一笑,道“父亲所虑极是。儿子也早想到了这一层,于是想出来一条妙计。”当下伏在楚凤南耳畔叙说。
楚凤南听了,却也不喜悦,感叹一声道“区区一个仆人生了重病,留云庄还几经辗转求医问药,上下一心。”说不下去,只得又叹口气,道,“楚云归生前住在哪个房间?带我去看看吧。”
楚云飞只得走出门来,在前边引路,走到长院南房,那里也都是些庄丁仆人的居所。楚凤南推开门,见这里的房间更是简陋,有些怀疑地道“这里?”
楚云飞脸色一红,道“也不都是,不都是这里。我有给他安排别的房子,他素日说这里会起居方便,便就在这里住。”
楚凤南已听出他在撒谎,也没有揭穿,道“云飞,父亲老了,家里的许多事,都不管不问了。此刻再想过问,已然也晚了,父亲就看开些,不再问了。只是你知道吗?父亲四个儿女,名字都是亲自取的,归岭飞梦,你知道出自哪里?”
楚云飞背心一阵冷汗,摇摇头,道“儿子不知道。”
楚凤南在长院之中踱步前行,楚云飞趋步跟着。皎洁的月色如银,照的神农山庄亮堂堂的,楚凤南指着院子东北角的飞檐道“你知道那座楼叫什么吗?”
楚云飞答道“飞梦楼。”
楚凤南点点头,又指指东南方向,道“那你知道和飞梦楼相对应的位置是什么?”
楚云飞并不知道那里还有什么建筑,道“如果儿子没记错,那里应该只是一片土丘吧。”
楚凤南黯然摇摇头,道“那里曾经有一所阁楼,名字叫作‘归岭高阁’。楚家祖先,曾经从南方的苍莽山岭北上至此,在这里建筑了神农山庄,当年,庄子东南角的那处就是最为恢弘的归岭高阁。父亲小的时候,便常常在那里玩耍,后来父亲长大了,有了云归和云岭两个儿子,他们兄弟两个也总是爬上高阁的屋檐捉燕子,常常被燕窝落下的灰迷了眼睛。”
楚云飞侧眼见他面前的父亲两鬓白发,回忆往事脸露微笑,只是泪光盈盈。楚云飞心绪一愧,神色青红不定。
楚凤南道“后来有一年,也不知为何,云归的母亲就在归岭高阁里上了吊。那些天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雨,归岭高阁终于在暴雨中坍塌了。当年,父亲闯荡江湖,不在庄里,后来才得知这件事情,后来着手重建归岭高阁,但都是建到一半便发生诸多意外,最后迫不得已放弃了重建的想法,那里只留下一片土丘。”楚凤南看看天上悬着的半月,道,“云飞,父亲年少的时候,有许多人生的道理并不明白,等到明白的时候已然晚了,失去的才让人更珍惜。归岭飞梦,同宗同源,失去哪一个,父亲的心中都是不忍心的。缺月能再圆,落花逢春好,今有飞梦立,不见归岭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