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螺就一个人坐在阁楼上,落日的余晖将窗前的湖面照的红彤彤的。后门出去的小巷,如同隐藏在闹市中一样,有一株叶子落尽的皂荚树。一群鸽子扑棱棱地飞回树下的小院里。天色向晚,倦鸟归巢,青螺此刻不由自主地想念起家乡来了。青螺看一眼水穷居士,心道“等到兄长恢复了,两人便可以回家乡去了。”
天色越来越暗,彩笺却迟迟没有回来,不一会儿有人挑了灯笼走上来,是个青衣小婢,道“我来掌灯。”说着便在阁楼上悬挂起一个八角宫灯,一共八面,绘着八仙过海。另外在桌上另外点了两只红烛。
婢女下了楼,屋子重新恢复了宁静。夜里的风一吹,院子里的竹子沙沙作响,如泣如诉。青螺见灯笼的火光在院子巡行一周,到每个拐角处停一停,便就有一盏院灯亮了起来。一到夜晚,漱玉坊、春柔居就都喧嚣起来。青螺关起窗户来,却依然能听到管弦吹奏、觥筹交错、莺歌燕语的诸般声音。
忽听得一声呼痛,青螺拿起蜡烛,凑近看看水穷居士的脸庞,但却依然没有一丝血色。不过水穷居士已经有了意识,青螺伸指切脉,觉得那脉象隐隐地弹出生机,这才放心。
桌上的蜡烛燃烧了小一半,彩笺才终于回来。彩笺端了两碗细米红豆粥进来,与青螺两人并头吃饭。彩笺听青螺说水穷居士身体渐安,心里也由衷地高兴,却不由地想起自己的大哥,心情蓦然又有些失落。
忽然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彩笺问道“是谁?进来说。”
婢女开门进来,说道“彩笺姐姐,门外有人求见。”
彩笺道“这样晚了,我是不见客的。崔妈妈没说吗?”
婢女道“崔妈妈说过了,不过那人赖着不走,还拿了这样东西出来,让交给你。”
彩笺一看婢女手中的飞云白玉簪子,正是当日与卓青飏分别之际赠送给他的,眼波流转,已猜到来人,道“你带他从后门进来,我在楼下见他。”青螺见了那簪子,也觉得十分眼熟。
果然来的人就是卓青飏,彩笺就隐身坐在楼下的翠竹后边,见他进来,莞尔一笑,道“我们就又见面了。”
卓青飏道“彩笺姑娘,你好!请问一下,青螺姑娘是不是在这里?”
彩笺闻到他一身酒气,俏脸一沉,道“青螺姑娘,怎么会在我们这种地方?”
卓青飏大惊失色,道“她不在吗?”
彩笺心里隐隐地代他难过,也有些失落,道“她若是失陷于龙潭虎穴,你肯拼了命去救她吗?”
卓青飏道“若真是那样,只愿以我一死,换她回来。”
彩笺又道“你堂堂男儿,却陷入这样的儿女私情中,将大好的前程都断送了。你这样做值得吗?”
卓青飏沉默了一阵,叹口气,道“我没想过。”他似乎思考了许久,起身道“彩笺姑娘,我先告辞了。”说着就要出门去。
“你等一下。”彩笺道,“我刚才是与你开玩笑的,青螺姑娘就在这里。我午后出去买琴弦回来,遇到了她,便接了她过来。”
卓青飏的酒已经醒了一些,听了这话,神色这才舒缓下来,他便正要抢上楼去,却又驻足,有些难为情地徘徊一下,看看彩笺,道“你不骗我?”
彩笺道“我骗你做什么?”
卓青飏道“她平安就好。多谢你照顾她,我这就回去了。”说着便也不回头,开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