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看她禀告李太真的时候,说得一副和事老的口吻,现下又是作哪般?突然就转了性子。
天子这边本来觉得处理完了,抬脚准备走。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李太真,又叫内侍重新上了新茶汤,问柴三妙怎么回事,并让其抬头说话。
柴三妙挺直脊背跪着,披头散发,青袍乌发衬得肌肤如雪,她自认有错,眉宇间却不见一丝惶恐。
李太真问她,“错在何处?”
柴三妙说:“贫道本奉监斋之命,督查观内各殿供奉之物,今日冲撞导致主殿供品染污,不可再用,恐会影响玄都观下元节祭祀。”
监斋实在不明白,柴三妙为何要自揭其短?本都敷衍过去了,事后弥补便可,现在说得如此严重。
天子听出了重点,“哦~是什么供品?”
柴三妙命小侍奉将庑廊地面上清理的碎冠和供品,放在托盘上一起呈上,于众目睽睽之下,她揭开纱布。
“大殿供品,乃是《上清含象剑鉴图》铜镜,上铸连山水波纹、周易八卦纹、星辰日月纹与金乌桂树纹,铭文为天地含象,日月贞明。太清宫袁天师经年打造,独一无二。”
“……”
托盘上,碎冠和香料屑沾满铜镜,那镜面上斑斑污迹,分明是脚印和泥土。
柴三妙说这就是小侍奉倒地被踢打也要护住的所在,也是她之前不敢开口申辩的原因。
在场之人,神色各异,偏殿内诡异的静默。
太清宫法主修为甚高,当今天子特赐银青光禄大夫(三品),世人称为紫衣天师,深得皇家尊崇,这铜镜该是世间何等的宝物。
李太真一掌拍在榻几上,“混账东西!”
天子对跪着的柳善姜呵斥道:“还不认错!”
柳善姜重重叩首,不敢起身。
太真一怒,贵女遭殃。
天子发话,“凡是今日冲撞玄都观者,各家领回,闭门思过,至下元节结束,不得外出一步。”
各方都选择战术闭麦。
柴三妙的目光在厅里扫了一圈,看戏的,拱火的,天可见,河东柳氏的人缘是有多差。
虽然是罚了,可这火,还灭得真快,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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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携宫妃自暗门低调离去,离去前关心了一下小居在观中的高家大娘子,大意是下元至,太常寺卿为着各式典仪忙前忙后,大娘子也该体贴些。
这是命她归家了!
高氏称喏,心里知道总有人嚼舌根,将高家的争执传到了天子跟前,说到底还是河东柳氏的事。
高文珺送母亲回到观中居所,收拾细软后,又折返回来找柴三妙,说:“本以为你是个温吞的人,着实没看出来还是个有勇有谋的,圣人面前耍花枪,佩服佩服。”